村子周围有几堵用来防范盗贼的矮墙,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院落,院落里种着些菜,有几户人家也种了一些既能观赏又能吃的花。
宋瑶光饶有兴致地围着这个院落转了一圈,到后边的时候,她赶紧捂着鼻子跑了。
后院是养鸡鸭和大头肥猪的地方。
畜生们的粪便和不洗澡的臭味混在一起,臭气更是熏人。
后院门口并不对着主人家的屋子而是对着那片广袤的田地,宋瑶光猜测,那应是这家人的五谷轮回之地。
村子里的院落彼此相隔得非常远,虽与自家的田地相邻,但一座座散落在田地当中,像是夜空中布满的星子。
宋瑶光和谢詹事两人没有佩戴珍贵的玉石,他们身上穿着的都是没有花纹的衣服,但是仅仅从布料上就能看出,他们的身份非凡。更何况他们旁边还有一个带着宝剑的游侠儿连征。几个膀大腰圆的飞鹰卫不远不近的在他们后面跟着。
在穿着粗布衣服,脚上穿着草鞋,裤脚上还有泥巴的乡人眼中,这两个人就是路过的贵人了。
这不是宋瑶光第一次来到农田。
先前来晋阳的路上,要投宿的人家也有过农家,但是这是她第一次好好地看晋阳封地内百姓的生活。
“皇兄昏迷不醒,我与皇兄一母同胞,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今日来丈量晋阳要重修的道路有哪些,也来看看晋阳封地内百姓的日子。”
游侠儿连征眼眸明亮地说道:“公主爱惜百姓,我没有看错人。”
宋瑶光唇角微翘,她看到了这里互相走动的人并不多,偶有几个闲汉聚在一起,其余大多都是在田地里认真地耕种。偶尔有妇人拎着水囊来给自家的丈夫和儿子送水。
宋瑶光跟着一位来送水的老妪走上前,问道:“我们三人出游踏青,行至此地有些累了,不知道能否去您家里歇息一会儿?”
老妇人受宠若惊,“当然可以,只是我这简陋的屋子,恐让贵客受了委屈。”
宋瑶光坐在简陋的木屋里,老妪用葫芦盛了一碗水递给她。
这水有些浑浊。若是在平时,就连王府的普通仆役也不会喝这样的水,但宋瑶光不忍拂了百姓的好意,接过来一饮而尽,说道:“多谢您的款待。”
宋瑶光亲切的态度让老妪放下了戒心,两人就互相地交谈起来。
“不知道您家中有几个子嗣?向您的年纪都这般大了,怎么还要亲自去送水呢?”
“贵客误会了。我家里的子嗣都很孝顺,只是他们都在忙碌着春耕,我也想为他们做些事,就趁着收拾家里、纺织布匹的闲余时间去给他们送水。”
“原来如此。您家中田地生产出的粮食,可够一家嚼用吗?”
“我家中的田地,在耕种完、交完税收之后,刚好够一家人一年的支使。”
宋瑶光有意地问:“来收税的小吏,可曾强行加派税赋?此地最富有的人家和最贫困的人家,又是哪两户?”
老妪一一答了。
“城东有户姓魏的人家,他们家是大户,有良田百亩,不用自己耕作,只需把田地租出去,就能呼奴使婢。出行的时候,他们都骑着高头大马,好不威风啊……”
宋阳光的笑容略略有些微妙,她把这一户人家的名字暗暗记在了游戏面板的备忘录上。
“要问这魏家村哪户人家最穷,那得说是村尾那一家。原是好好的,可是被镇上的那些闲汉撺掇着去了博戏馆……”
老妪叹着气,朝着那户人家的方向啐了一口,“好不要脸的狗东西!去学人家玩什么赌博,双陆象棋,抹牌道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抢了婆媳管的钱,把家业都给败完了,便打起了卖媳妇的主意。若不是他媳妇家里就在邻村,连夜得了消息赶来把那王八骂了顿,又把闺女接回去,那媳妇怕是就要被卖到勾栏院里了。”
宋瑶光眉头微皱,握紧了拳头,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问道:“我记着高祖皇帝废掉了勾栏院,怎么还有这样腌臜的地方?”
老妪也略有些慌乱,她瞧着这几人穿着谈吐都不是个普通人,谁都能看得出来为首的是这个女郎,且神情间自有富贵高华气度,说不准,能管管此事。
老妪咬咬牙,继续说道:“纵然不准明面上开一间青楼楚馆,但是那些个眠花宿柳,惹草招风的闲汉子,哪里是管得住自己的?可不就有人找了些暗娼子,开几间旅舍,瞧着倒是清白营生,实际上尽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其实这暗娼门子、牙行和镇上那些博戏馆是一个老板,再不济也有几分勾连。这会儿被人蒙骗着玩些双陆象棋,赌博赌输了钱,另一边就带着人去把媳妇女儿给典当了,还有些长得齐整些的男孩也有些个贵人要的。牙行一过手,好好的良家子,就成了没名没姓的人了。”
宋瑶光的目光沉沉,脸上神色一丝笑容也无了。
过了一会儿,宋瑶光方才缓缓地说道:“我听闻路遇不平之事能够及时站出来阻止的是上勇,见到别人行恶事去向官府报案的是中勇,能够坚持不被胁迫一起行恶事的是下勇。有道德的人应该将遵守下勇作为底线,并鼓励百姓实行中勇,而对于拥有上勇的人朝廷应该加以表彰,让他们的美名传扬四海。如此,国家就会强盛起来。”
她站起身朝着老妪一揖而拜:“您有中等的勇气,我要向您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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