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苏青青优雅的黑长直此刻已经乱如稻草,脸颊上挂着红肿的巴掌印,看起来狼狈极了。她一边尖叫一边恶毒斥骂,把客厅砸了一通后气急败坏的走了,气势上不见颓然,活像是一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抖着浑身的羽毛。
满室狼藉,姜暖目送苏青青滚蛋,她长吁了口气,靠着沙发坐在地板上,胳膊上被抓破出了几道血痕。
她也没手下留情,该打该揍的都朝苏青青身上招呼上了,连着旧账一起。
小时候在顾家,跟苏青青吵架她从来都没输过,回回都把苏青青气得哭鼻子,打又打不过自己。
姜暖脸上并未露出一丝放松的愉悦,空洞的眼神被名为哀伤的情绪填满。
低垂雪白的脖颈,将头埋在膝盖间,她好想顾淮左啊,哪怕他冷着脸也好,至少可以依靠。
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跟他三叔睡过,他怎么可能不嫌弃,娶自己的婶婶会很光彩吗……姜暖心中涌上一股难忍的恶心,胃里紧缩作呕,一阵一阵冷汗随着呕吐感犯怵。
脑子里全是苏青青嘲弄的语气,说着刻薄扎心的话。
这三年,她和顾淮左都是分房睡呢,肢体上少有亲密的接触。
视线顺着膝盖落在脚边,被打碎的茶几压着几张散落的离婚协议书,姜暖极力压制在眼眶里的水光也跟着打碎,泪珠滚了下来。
她想不明白,也害怕追根究底,苏青青说的都对,那顾淮左为什么要娶自己。
姜暖不知道。
但是她为什么会答应顾淮左。
姜暖很清楚,因为少年是她遥不可及的温柔美梦,成了真。
—
夜半,月西沉,濯华山上的别墅群都沉浸在静谧的梦里,落月湖边一处白墙青瓦的民国样式的别墅响起了开门声。
不多时,人影走入院子里。
“咚咚咚”
“咚咚咚”
沉沉的敲门声在耳边炸开,姜暖从噩梦中惊醒,满头大汗。
这急促的敲门声在黑夜里被无限放大,一声声似拳头砸在耳膜上,分不清是梦里的,还是现实的。
门外是顾淮左吗?
在坚持不懈的‘咚咚’声里,姜暖浑浊的思绪渐渐清醒。
她原本穿着件及膝的睡裙,又随手拿了件薄衫套身上,将裸.露在外的奶白色肩颈与长臂包裹其中,这才快步朝门口走去。
这个点来敲门的绝对是顾淮左没错,两把钥匙,一把在顾淮左那,一把在她这。
他终于回来了。
姜暖揉了揉脸,深吸了口气,鬼使神差般将薄衫领子朝香肩处拉了拉,落出一小节欲语还休的雪白,既不显出睡裙的庸俗性感,又不经意露出少女的娇美慵懒。
姜暖将头发打开,撩的蓬松自然,这才按下把手,将门打开。
待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后,她脸上拿捏好的喜悦瞬间消失不见,反手将衣领扯上,一颗颗扣好了。
门口男人明亮的桃花眼上下一挑,发现姜暖表情与动作的变化,不屑的切了声。
姜暖扣完扣子,掀开眼皮又看了眼身长玉立的年轻人。
她身体朝门框上一靠,俏丽的下巴望走廊反方向一指,“敲错门了,顾淮左住那边。”
“是你没睡醒,还是跟我说笑呢?”沈逢俊脸扯起了笑,语气凉凉:“他要是在家,我犯得着在这敲门?”
“……”姜暖被他怼的一时没回过神,撇嘴敷衍了声,“行。”
沈逢将姜暖从头到脚看了遍,没见她身上没什么伤口,便朝楼下走去。
不是来找顾淮左的,那就是来找自己的。姜暖跟着他下楼,问了一句:“喝水吗?”
“不用,”沈逢站在客厅里,把玩着墙上的开关,发现客厅吊着的水晶灯坏了,进屋后就开不了,只能开壁灯。
姜暖休息前将客厅收拾过,先前乱成一团没法看,碎玻璃到处都是,连顾淮左喜欢的杯子都碎成了片。
“这灯怎么不亮?”沈逢疑惑。
姜暖声音平淡:“坏了。”
“我怎么觉得是给人打碎的?”沈逢歪着脑袋瞧,别有深意地看向姜暖,“该不会是你闲的吧?”
姜暖白了眼他,语气也变了,“你大晚上过来,着急着给顾淮左当管家吗?”
“说什么屁话,”沈逢甩手,将客厅检查了遍,紧绷的下巴朝沙发中间的空地扫去,“这儿的茶几呢?该不会还没买吧。”
“嗯,”姜暖面不改色道,“刚搬进来还没来得及买。”
“行,赶明儿送你们一个。”沈逢说完,转身面朝姜暖,话锋一转,“上周顾老病危住院,淮左人在医院,手机被他家给没收了,这两天老爷子病情稳定了些,估计他很快就会回来。”
姜暖手抓着裙摆,捏出了一道不明显的褶子,眼中露出紧张担忧的神色,“顾爷爷人没事吧?”
“没事,年纪大了。”
姜暖舒了口气,没事就好。
不过这事情沈逢可以在电话里告诉自己,大晚上跑过来也太兴师动众了。
“苏青青来过了?”沈逢又问。
姜暖点头。
沈逢想到晚上在顾家见到苏青青的时候,女人吊着缠绕绷带的细胳膊,印着巴掌的小脸,泫然欲泣的可怜姿态……还被顾淮左嫌弃。
他不厚道的笑了笑,顾淮左的一妻一妾怕是永远没有安宁的时候。
沈逢不敢在姜暖面前打趣,指不定这女的转身就在付嫣面前吐槽自己。
看在顾淮左和付嫣的面子上,沈逢多问了一句:“你人没事吧,要去医院吗,给你挂个专家号?”
姜暖受宠若惊,语气平静:“不用,我没事。”
沈逢围着她饶了隔圈,将她仔细检查了遍,最后视线停在了姜暖脸上。
他实在忍不住憋心里的话,多嘴嘀咕了一句:“是我的错觉吗,感觉你变丑了很多?奇怪。”
姜暖瞬间冷下昳丽漂亮的脸蛋,冷漠嘲讽了回去:“先管好你自己眼角的皱纹,你还年轻吗?”
“……姜暖!你这脾气都是顾淮左给惯得,”沈逢俊脸一沉。
前几年跟着顾绝的时候不是老实的很吗?
任务完成,沈逢也懒得再待下去,朝外边走边道:“行,我去回话了。”
姜暖礼貌地将人送出去,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摆钟,三点多了,回谁的话?
如果是顾阿姨、顾叔叔,他们一通电话自己就会老老实实的交待清楚,根本就不用劳烦脾气不好的沈老板。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沈逢是去回顾淮左消息了,他手机被没收了。
姜暖心思一动,眼中余光掠过落月湖上的温柔清辉,想起早些年读书时的趣事。
她慢步跟在沈逢身后,脸上浮起怀念的笑容。
沈逢和顾淮左这两人,互为狗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想来苏青青回顾家后夸大其词说了一通,顾淮左担心家里被吵翻天了,派狗腿子来看看。
“行了不用送了,”沈逢脚下尖头皮鞋一停,站在院口,“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淮左的吗?”
姜暖不假思索地点头,“有的。”
沈逢还以为她会说没有,全程就没听她过问一句‘顾淮左人怎么样’、‘顾淮左擅自结婚被家里打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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