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黍却不赞同。
破烂银制品若以金属回收价卖,最多只能卖二三百元,根本不够采购蘑菇育种必须的各种设备和材料。
她心心念念的换洗内衣,棉褥被子,甚至香皂肥皂全得靠那套三十六件银餐具卖给识货人才行。
等等,要不连皂也自制?
那玩意简单,家里有猪油,再买点烧碱就齐活了。
如果想香皂,那在野地里找找香料,土法取香制精油也不难。
至于门面,那是什么?
饭都吃不饱,生存也是问题,未来的发展看不到方向,门面有什么用?
既然是农民,就讲点实在的。
周黍从三十六件里挑出十件最精美的,用破布装了去二手店长面前,亮了一角给他:“这些银器,你什么价收?”
二手回收,挣的就是低买高卖的差价。
店长将她请里面隔间,仔细检查了那十件银餐具,纵然盘子精美无划痕,灯台花枝完整且光泽动人,刀叉笔直如新,依然道:“旧货,巡夜军几十年前的老样式,凑不齐一整套就不值什么钱。”
周黍一点也不着急,她当小老板买别人货物时,也各种挑刺压价,商场的通则而已。
店长小心将那十件东西放秤,指针高高扬起,合计三公斤半:“保存得还行,按克重算,五毛吧。”
比隔壁回收价的四毛多了一毛。
如此说来,十件的总价在一千多元,以目前的物价而言,有点可观了。
但李仁清楚,银器贵不在银价,而是工。
李家前些年积攒下一笔钱后,李仁请银匠上门,打造全套三百多件可传家的银器。
当时购买的旧银价格是一克三毛五,但工匠因为有些小名气,火耗算得比较高,工费是按克收的。
最终折算下来,几乎达到了一克一元。
周黍手里这套用料很足,样式不独特但是做工好,造价只会高,卖五毛亏大了。
周黍直接讲价:“这个价低了,老板诚心收就再高些。”
店长老人精了,一双小眼睛鼠光闪亮,目光并不在她的白面具上停留,只看她露出来的雪白颈项和修长双手。
如此凝脂的皮肤,又那样优美的身架骨,只有殷实之家才娇养得出来。
只怕祖上和巡夜军有点关系,但传到这一辈算败家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也不是不可以,但要凑齐整套——”
周黍咬死了:“怎么说?”
店长的眼睛一扫:“整套都保存得这样的话,可以算到六毛。”
六毛的话,三十六件总重量在十多公斤左右,差不多能有七千元了。
一笔巨款。
周黍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目光四处巡视。
这隔间四壁都是展示架,最高一层摆了好几个木盒,盒中装着硬币大小的银币。
正面有梅花,有菊花,有松柏,但背面无一例外是亮蓝色的丝状纹印。
店长见她看得专注,介绍道:“巡夜军每年都出的兽狩勋章,有专人收藏纪念,便宜的也要几十元一枚。”
周黍找到了和自己手中菊花币相似的,小标签上写着两个零,问:“贵的呢?”
李仁开口了:“背面什么也没有的,一枚几十元,有蓝色刻印的,上百,若是蓝色獠牙刻印,可以上千。”
又道:“这是巡夜军人的勋章,很少流出来,一向有市无价。”
店长笑着点头:“若真有,价格指不定翻倍。”
周黍的口袋里,此刻安稳地躺了八个蓝色獠牙刻印的银勋章。
她明明该高兴的,但却不太能笑得出来。
作为犯罪被流放,以林烨和崔烬的冷淡态度,怎么会让她过好日子?
又怎么能将别的东西都收走,却独遗下一套完整的银餐具和八枚价值惊人的纪念勋章?
这世界不会有那么多巧合。
周黍再三斟酌,却又觉得自己傻了。
不管别人设了什么局,放了多少饵,这身体里面的瓤换成她了,那原主多少恩怨都和她无关。
再说了,她按自己的意愿行事,谁能摸得清她的底?
她现在缺的就是钱,只要手里有钱,将蘑菇种植和其它产业搞起来,有什么可怕的?
一旦想通,就爽快道:“老板,我确实有全套三十六件银餐具,你算一元一克的话,我马上卖。”
店长没有立刻答应,要看货,愿意看货,那就是有机会的意思。
双方经过不太激烈的讨价还价,最终连银首饰盒和其它不值钱的银制品全部处理了,核定总价八千元整。
八千元,八十张蓝色的百元大钞,握在手中重量不轻。
李仁一张张验了,确认真钞无疑。
离开的时候,店长谨慎交待:“咱们青叶县的买卖规矩,钱货两讫后,福祸就各自承担。两位客人,出店后概不负责。”
这世上既有为一口饭卖命的,那自然就少不了八千元杀人越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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