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笙抬起眼,灿然一笑:“就知道师哥舍不得我。”
“回去就把你烤了……”斐折挪开眼,磨着牙低声道。
车行三日,已行至中原边境。再过半日就能驶进极北的区域了。
已入夜,马车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奚飞鸾窝在角落里睡得正香,大氅盖在他身上,半边拖在地上。
对面,郁笙和斐折各占椅子一头,都毫无睡意。
他们两个有修为在身,自然是不需要这点睡眠的。斐折的眼珠在昏暗中散着红光,时不时就在郁笙身上刮过,煞是骇人。
可郁笙这几日不知为何转了性子,一改之前尖锐的做派,对奚飞鸾说话温声细语,让斐折想趁机责难都找不到理由。斐折也发觉,自尊主从焕栖宫回来,对这家伙突然变得格外上心,可给斐折的感觉,尊主不像是铁了心要把他带回极北,而是……铁了心要守在他身边?
这东西有什么可守着的?斐折不解,总不能真是怕他们不声不响地把他烤了吧?
人肉也不好吃啊——
斐折瞥了奚飞鸾的睡脸一眼,心中总觉得尊主的心思应该不至于……如此稚嫩,看来这小子跟尊主定是还有什么瓜葛没解决。
正想着,一声很轻的嗤笑飘进斐折耳朵里。斐折眼一斜,看向座位那端的郁笙,用眼神示意:你看什么?
郁笙脸上写着不怀好意,眼里透着阴阳怪气,他瞧了斐折一眼,突然轻手轻脚站起来,转身坐到了对面的奚飞鸾身边。
斐折:???
斐折连连瞪他,可郁笙毫无反应,他靠在车壁上,半垂下眼,偏头看着熟睡的奚飞鸾,他神色非常平静,甚至能称得上是祥和,斐折见惯了他阴阳怪气的笑脸,乍一看这幅模样,心中警铃更甚,可郁笙只是动也不动地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夜色幽暗,马车徐徐前行,车辇声是唯一的背景音。
斐折抱着胳膊紧紧盯着对面的郁笙,心中已把他骂了千百遍。
本以为要这么盯到天亮,马车的速度忽然降了下来,郁笙也察觉到,给斐折一个使丫鬟般的眼神:去看看。
斐折嘴角一抽,恨不得抽死他。只这片刻功夫,车已经慢到几乎不动了,车外传来马蹄声,斐折一掀帘子,车外骑着马的随从跳下马,靠过来:“斐大人,前面那块窄路被堵住了。”
“嘘!嘘!”斐折连忙让他噤声。
随从:“啊?”
车里,奚飞鸾睁开眼,带着睡腔问道:“怎么了?”
“……”斐折瞪了那随从一眼:“堵便堵了,拐个弯从西边那条略远的绕过去不就行了?”
随从脸上有一丝为难。
斐折一疑:“怎么了?”
“大人,您过去看看吧……”
斐折看他一眼,回头对奚飞鸾道:“尊主,您稍等,我去看看路况。”说完,他掀起帘子下了车,还不忘一把揪住郁笙身上的绳子,把他直接拽了下来:“你也跟我过来!”
“……”郁笙不情不愿地下去,一边走一边斜睨着斐折:“怎么,路塌了难不成还能把我填进去?”
“我倒是想……”
“想”字还没说完,两人已走到车队最前端,斐折的话语猛然顿住,郁笙脸上也失去调笑之意,两人一同抬头,望向前方。
车队的前方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浓密林地,明月高悬,林中都是上百年的古树,月色为那些漆黑的树冠镀上了一层银霜。而他们将要驶进去的窄路前,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人,方向正朝着他们,一动不动的,像死了一般。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腥味。
半夜,深山老林前,一群似乎是“人”的东西堵在他们路上,周围还弥漫着浓重的血气,饶是阅历无数的斐折,也怔愣了下。
“看那儿。”身旁的郁笙突然发话。
斐折循着他的目光望去,高大的树冠上枝条交错,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而曲折的枝丫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
斐折眯起了眼,瞳中红光一闪。
——那是些从中间被掏空了内脏,晒得已经有些拉长了的人族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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