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对着云念初拱了拱手,神情写满了歉意与内疚,道:“他是个心直口快的,倒绝非有什么恶意。我代他道歉,实属抱歉。”
那小斯虽然跋扈,但明显是畏惧他的,于是瘪了嘴,委屈地噤了声。他从小跟着公子长大,从未分离,加之公子没有刻板的门第观念,一直把他当成兄弟,他从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
此刻,他有些怨恨蓝沐秋的夫郎了,要不是他,公子又怎么会吼他。
蓝沐秋听到那小斯的话,本已经怒火参半了,见那公子还是明事理的,又是改革派的人,才没有说些什么别的,但还是挡在了他俩的前面,怕他俩做些偏激的举动。
她似乎也能看出来这位公子和那原主有些沾染,一时间感到头都大了,喃喃道:“你与我……我……我从前……”
那位公子见她支支吾吾的,心里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于是眼睛红肿起来,神情凝重,像是在忍受着刨心刨肺的痛苦一般。
他用着略带嘶哑的声音抢声道:“秋姐姐,既然您已成家,按理说我不该多加言语的。可……那天捕兽夹夹碎了我的腿,是您日夜在破庙里陪我,我才感动的。”
蓝沐秋听到这段,才猛然感觉和她从前的生活对了起来,于是踌躇开口道:“额……或许我当初不知您的身份呢?”
他深吸一口气,似在忍耐,道:“您说信奉女男平等,鼓励我作为男子也要以身报国,我才参的军,难道您一点儿也不在意了吗?说好的互相等到二十二岁,我归来之日,你就接受我……”
他顿了顿,看了云念初一眼,才没有继续说些更责怪的话,好久才继续道:“虽叹往日情谊随风而逝,然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多做打扰的。不过……我仍想说,您很卑鄙,我的心很痛。因为我不能明白,我身为男子尚可以等,为何您却不行?”
说罢,那公子竟也真的没再多说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蓝沐秋心里叹了口气,她可不想和那改革派里面的人牵扯到什么关系。特别还是这种桃花债,她最怕这个了。
最关键的是,她已经有了云念初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心里早已偏向了他。
思及此,她用余光偷偷地瞄了一眼他。
云念初感觉到她的试探目光,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他之前看出来她俩有些微妙的关系,此时她又用这样怪异的眼光看着他,他只以为她是嫌他碍事,但又不忍心伤害他罢了。
他不由得想起曾经她对他说的那些话。她曾与他约法三章,互不干涉,等谁有了心动的人就和离。
莫非她如此做,就是为了等这个人来吗?她是要和他和离了对吗?这不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实吗……为什么心这样痛。
他心里顿时多了一丝嘲讽与无奈,于是自作聪明地心领神会,道:“公子,请留步!方才,我只是试探你罢了。我的妻主仅仅是出于对我的怜悯而娶了我,她与我……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沾染。”
原本蓝沐秋的心还是比较镇定的,只不过想着走一步算一步而已,但听到这云念初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顿时慌了神。
那些话蹦出来的那一刻,她瞬间黑了脸,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他自己摘出去,然后将她拱手让人。
云念初看着她那张瞬间黑了下来的脸,只当是猜对了,于是心里更是嗤笑自己对她的痴心妄想,于是低垂了眸子,喃喃道:“如果你们嫌我碍事,我可以出去,你们好好聊聊。”
那小公子诧异地转过头,一时间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褪去了眉宇中的阴霾,松了口气。
他就说嘛,他的秋姐姐怎么可能爱上别人,那人那样刚毅坚强、信守诺言。
于是他的心好受了点儿,点了点头,开口道:“原来如此,有劳您照顾我的秋姐姐了。今天我还有要务在身,到时再细说吧。”
“不劳烦。”云念初淡淡地开口,只因那句“我的秋姐姐”,又刺痛了他的心。
公子和那小厮一同走了出去。但走到门口时,他转过身,小声提醒道:“那秋姐姐,我们明天见哦。”他害羞的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
他的脸红扑扑的,像水蜜桃一样粉粉嫩嫩,又因吸了口气而鼓了起来,活脱脱的变成了个羞涩的男孩。他偏又不敢看她,只挠了挠头,显得呆呆的。
在他走后,蓝沐秋撇了一眼云念初,头一次气恼极了,竟然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
云念初心中已是像被水泼了一般发冷起来,忍不住发问道:“您是怪我一开始见到他时,喊了您妻主吗?”
见她如此冷淡,他只当她见到了心爱的人,所以嫌恶他的存在。而她听后,则只觉得他真是残忍,竟然毫不顾忌她对他的感情,生生地要把她推给别人。
思及此,她头一次发了怒,一字一顿地用阴阳怪气的口吻戏谑道:“我怎样用不着您管,反正您也不懂。还有,我之前失了忆,根本不记得这些事了。”
他咬紧了牙关,心中只感觉对她的情感化为了血水,一滴一滴从他的心流淌了出来,于是他忍不住开口质问道:“那您知道他是谁吗?”
“谁?”她也忍不在发了脾气。
“看他的腰间佩剑,他是……他是……算了,您明天就会明白的。”他泄了气,那一点儿愤怒化作了无奈。
其实,他后半句想说:我与他地位悬殊,纵使我喜欢您,可是又怎么配得上。可他到底没有敢说出心里话。
而蓝沐秋见他连妻主都不肯喊了,顿时心全凉了,心中不由得飘起了几行字:本不想和我在一起,何必撩我?于是她冷声道:“好!随便你吧。”
说罢,她冷漠地不言一语,此刻竟然连饭都不吃一口,也没有再做,摔了门就走了。
云念初则心中又痛又悔,忍不住责怪自己。当初她说的那样明白,两人是假夫妻,是他自己不争气动了心,有何脸面对她发脾气呢?
可他回忆起曾经的一幕幕,只觉得想哭。她从来“念初、念初”的喊着,笑嘻嘻地温柔待他;她从来有一点儿好东西,宁可委屈了自己,也得分他一大半;她从来会小心的注意到微小的细节,给予他全面的尊重与善意。
那人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没有对他动心,却在不自知间诱骗了他的心;明明没有对他怎样,却又生生地活剥了他的心;明明她从来没有逾越半点礼节,却哄得他五迷三道,甚至想要把自己的身子给了她,只要她能留下。
可惜,就连他的身子也是肮脏而不值钱的,她一定不肯要。
呆坐在床上,他蜷缩了起来,然后将腿曲起贴紧肚子,用胳膊环抱住,仿佛这样才可以在寒风苦旅中寻得一丝安慰。
他当然不会注意到,纵使她那样气愤地摔了门,可还是临走前透过门缝看了他一眼,然后紧紧地挂严了门。
因为风吹进来,他的伤口会疼的。
可他终究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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