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元二十一年,崇尽关一战,北成主祭兰安被重创,北成不得已撤兵,按道理大沐应该乘胜追击,但偏巧赶上大沐境内受灾,战乱加上灾害和瘟疫,已经让大沐无力支撑后续的战争,所以最终看起来像是大沐赢了,但实际上当时大沐仅能支持前线一段时日,可偏巧对于北成来讲,攻到崇尽关也已耗尽国力,于是两败俱伤的战争结果导致两国都要休养生息。
丰元二十二年,丰元帝的姐姐锦呈公主前往北成和亲,嫁与北成皇帝,北成皇帝则封锦呈公主为平后,意味着和北成皇后享有同样的地位,以求两国友好,自那之后,两国逐渐开放商贸互通,关系彻底缓和下来。
但在丰元二十四年,锦呈公主前往北成国都努元外的一处别庄休养,别庄走水,公主薨逝在了那场大火中,只留了刚刚一岁的孩子。这个孩子,就是默容应。
“公主薨逝,陛下震怒,”梁方小声说道,“然后北成不知道给了什么补偿,再加上每年让公主的孩子回来陪陛下过节,这才没让矛盾加剧。”
瑾石这回听出来小伙伴的情绪了,他直接问道:“你不喜欢这个默容应?”
梁方沉默了一下,然后说道:“我讨厌他。”
瑾石有些不解:“他……得罪过你?”
梁方摇了摇头:“他的存在,就是错误。”
瑾石在外面跑惯了,对人心和一些斗争都不甚了解,在他看来,好就是好,坏就是坏。
但梁方不同,他从小生活在京城,见识过了人心能有多脏。
北成皇帝原配的皇后娘家正是兰安所在的兰家,大沐打破了兰安的野心,还重伤了兰安本人,锦呈公主嫁过去还让北成皇帝平了原先一人之下的兰皇后的皇后之位,所以她的下场自然只有死路一条。
但大沐却为了和北成交好,不得不把公主嫁过去,又因为不论是百姓和军队,都还没有准备充足,时机未到,连公主被烧死都只能忍气吞声。
北成敢把默容应往大沐送,表面上说得好听,是慰藉皇帝思念胞姐之情,实际上默容应的存在时时刻刻地提醒着大沐的皇帝和百官,看,就算我北成把他送到你们面前恶心你们,你们也得好吃好喝地招待,毕竟他身体里有一半的血可是锦呈公主的。
至于大沐会不会善待默容应,并不在北成皇帝的考虑范围内,他早早地就立了兰皇后生下的大皇子默容赫当太子,就算大沐把默容应扣下来,北成说不定还能直接挥挥手说不要了。
钦天监监副对他打了个眼色,瑾石赶紧拉了下梁方的衣袖,让梁方回神。
“要开始了。”瑾石说。
梁方收回思绪,对他点点头。
监副对他们一挥手,梁方登上绘坛,手执金色的灵执,用金沙墨引绘下有力的第一笔。
瑾石看着吉祥如意大阵在绘坛上快速成型,在梁方落下笔的那一刻,他按照之前编排好的位置,顺着大阵的效果飞身而上。
子时的祈年钟声响起。
“辞旧岁之恶,迎新载之吉!”
这是每年祝辞都要有的、从未变过的第一句。
清亮的童音顺着吉祥如意的阵法放大,伴随着明亮艳丽如同烟花一般的阵法在空中炸开。
丰元帝携众臣笑呵呵地观赏着这由大沐最有潜力的两个未来绘阵师的杰作,一片欢声笑语中,元初被谢崇碰了碰酒杯。
两个大人举杯一饮而尽。
“没想到瑾石和梁小公子的默契这么好,”谢崇笑吟吟地说道,“去年的陆家小公子就比较死板,指哪里走哪里,完全没有配合着阵法来。”
陆家小公子。
元初反应了下,想起来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孙。
“瑾石比陆小公子年纪大点,”他笑着说,“等陆小公子到瑾石这个年纪,定然也能做到这种程度。”
“嗳,”谢崇伸出一根指头摇了摇,“瑾石这孩子聪明伶俐和阵法天赋无人能及,我可是听说了,之前他连《千字文》和《三字经》这等开蒙的书都没背过,但现在,不光那两本,连《吉祥如意辞》都能如此顺当地诵下来了。”
“您实在是过奖了,他这也是承蒙陛下厚爱,受陛下鼓励而发奋罢了。”元初的笑没有变,他心里已经预料到了谢崇想要说什么。
果然,谢崇笑着道:“能诵下来《吉祥如意辞》,想必,瑾石小公子入宫伴读自然,也是可以的咯?”
元初笑了笑,没有回应,而是看向了那绘坛中心的两个孩子。
这对有着命契命运的两个孩子,正在共同完成大沐的新年祈福。
元初悄悄叹了口气,他有些后悔带瑾石回到京城了。
瑾石并不知道自家师父的担忧,头上明艳漂亮如烟火般的阵法效果让他兴奋。
被梁方的阵法气息所包围,他感觉十分地舒服,连《吉祥如意辞》也仿佛比平日里背诵地流畅许多。
跳到最后一个点,瑾石站住,按照之前排演好的,行天地大礼,诵出最后一句固定辞句——
“天佑大沐,吉祥如意。”
群臣中传出赞赏,皇帝派来的公公大声对他们宣着宫里给的赏赐。
瑾石和梁方跪下接赏,等下坛之后,梁方拉住了他,瑾石回过头。
“瑾石,”梁方对他说,“生辰吉乐,吉祥如意。”
瑾石睁大了眼睛。
他诵读祝词,为天下祈福吉祥如意,为大沐祈福吉祥如意。
梁方为天下绘阵,却只对他说,吉祥如意。
这是这么多年来,除了元初以外,还有其他人对他说——
生辰吉乐,吉祥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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