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石有些心疼,想碰又不敢碰:“查出来是谁了吗?”

梁方摇了摇头,然后他无奈笑道:“查出来也没用,就和上次那个阵法一样,最后也一定是泥牛入海,没用下文了。”

瑾石不解:“上次的阵法?”

“就是咱俩第一次见面,你指出错误的那个阵法。”梁方说道。

瑾石想起来了:“那个传讯阵法?”

“那是单向传音阵法,”梁方叹了一口气,“阵法一旦完成,那么阵法所在的地方,这里的每个动静都会传到阵法的另一端。”

这阵法居然有另一端?!

瑾石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传讯用的阵法!如果说这阵法当初没被他发现,那么……

“其实这种东西,在家里发现过很多个,我们家大部分都是主斗阵的,对这种阵法其实不太敏感,而且,就算查出来也没什么办法,”梁方苦笑,“最后都是不了了之,因为你只知道这阵大概是出自哪里,却不知道,是谁让放到我家的。”

会这种阵法,擅长这种阵法的……

绘阵司南衙。

而把这种东西偷偷放到重臣家里,谁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皇帝的意思,只好装作不知道,偷偷处理了便是。

但如果是二皇子那边的人呢?

或许皇帝有下过这种监视命令,但如果是二皇子或者右使府想要借此由头布下自己的消息窃取网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们把手脚做在了马车上,”梁方看着自己的手,“或许并不是冲着我来的,只是我恰巧赶上……”

瑾石伸手,轻轻碰了碰梁方的左手。

“抱歉,”梁方轻声说道,“今年生日,不能给你绘吉祥如意阵了。”

瑾石浑身一震,他努力露出一个笑,伴着两个浅浅的梨涡,伸手挠了挠梁方的左手手心:“今年我来绘阵,你来跳舞!”

一直到了傍晚,瑾石才从国师府离开。

宋成园送他出了国师府的门口,在瑾石对他行礼拜别的时候,把他叫住。

“瑾石,你相信梁方说的话吗?”

瑾石眨了眨眼,他不明白宋成园为什么会这么问,但他还是点点头:“相信呀,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当然相信他。”

宋成园静静地看着他,眼睛里是瑾石不懂的情绪,就在瑾石被看得别扭的时候,宋成园叹了口气,他伸手摸了摸瑾石的脑袋:“不要轻信别人。”

瑾石不懂:“什么……”

“我有一个哥哥,”宋成园的声音有些哑,“他是天干顺食的命格。”

天干顺食格!瑾石知道,这是极其稀少的命格。

“按照命理来说,他的一生将富贵顺遂。”宋成园抬起头,眼睛看向那艳红如血的夕阳,“他很年轻的时候就已达到神笔,坐上了绘阵司北衙副使的位置。但谁想到,后来…后来…”

瑾石听着宋成园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直觉宋先生的哥哥应该发生了很不好的事。

“宋先生……”瑾石轻轻拽了拽他的手,“如果痛苦的话,就不要回想了。”

“不。”宋成园笑了,他蹲下身,双手按在瑾石的肩膀,瑾石看到他虽然在笑,但眼角发红。

“瑾石,”宋成园看向他的眼睛,“这是先生今天要教给你的,先生希望你记住一辈子——”

“人都有秘密,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一个人。”

“我会的。”瑾石郑重点头。

但现在的瑾石,心里装的都是在病床上脆弱的梁方,对于宋成园的话,仅当作是先生可能某些时候触景生情的感悟。

毕竟他和梁方可是命契之人呢,他们之间要互相信任才对。

宋成园把瑾石送走后回到梁方的房间,他看到梁方嘴角噙着笑,用左手笨拙地翻着一本有些粗糙的手抄绘谱,这是瑾石今年送他的生辰礼物,上面都是瑾石记录的自己发明的一些奇奇怪怪的小阵法。

“小公子,”宋成园的声音罕见地有些严肃,“我会如实禀告给国师大人的。”

梁方的手一顿,他对宋成园笑道:“那阵又不是我绘上去的。宋先生请便。”

夕阳西下,梁方的身形隐在帷幔的阴影中,宋成园平静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梁方摩挲着绘谱的书脊,语气尽是轻快,“命契之人,就是应该时时刻刻都在一起的呀。”

瑾石回到家,不意外地看到元初正坐在厅里等他回来。

这次他没有撒娇扮痴,而是直接走到元初面前跪了下去,元初的手指动了动,但他什么也没做,而是静静地看着自己一手养到大的徒弟给自己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

“徒儿知错,”瑾石说,但下一刻,他抬起头,眼里是坚定的目光,“但是,徒儿还是决定,要参加这次雏鹰冬战!”

如果是去年,瑾石参加雏鹰冬战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今年,在徐允最后一次参加雏鹰冬战的这一年,瑾石的参战,将意味着他与二皇子势力的分割,更甚者,会将元府置于二皇子势力的对立面。

这和元初想要年底辞行、从旋涡抽身的想法相悖。

元初却没有生气,而是问道:“梁方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同样的问题他也问过梁方,从梁方那里得到了“瑾石是他唯一的朋友”这样的回答。

瑾石用力地点头:“梁方是我的朋友。”

“你未来还会有很多的朋友。”

瑾石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是最最重要的那个!”

元初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突然笑了,他轻声说道:“瑾石,你自己做好决定就好,但是你记住,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谁也说不好哪个选择更好,但只有自己的选择,才是最没有资格后悔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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