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挨了她这句脆生生的骂词,他仍是笑:“那奴才日后不叫便是。”

高壮大汉对着她这样恭敬,贞阳很不舒服,原本想教训他的话也没兴致再说。

她往后一指:“你走远点,别让我看见你,不然我还骂你。”

汤六笑眯眯退出月洞门,掠身到墙那边的山石后躲着继续啃梨子。

丝毫不受影响。

秋海棠和丹桂在墙角幽幽吐香,贞阳在这股馥郁芬芳中气鼓鼓地转来转去,小桃小杏远远看着,也不敢来劝。

院中整齐洁净,想踢块小石子都找不到,她愤而在桂树下站定。

踮脚抬手拨了下树枝,花瓣受到震颤,纷纷洒洒脱离枝头,落她一脸花叶。

她害怕上面有虫,惊得用手去拍。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多日未归的汤镜声音,贞阳心头一凛,心情瞬间坏到谷底。

她翕动鼻翼,嗅着花香,把坏心情藏起来。

等转身,脸上只剩不安。

她跑到汤镜跟前,抓住他手臂说:“快帮我看看,身上的花叶掉干净没有。”

语气慌乱但熟稔,甚至称得上亲切。

汤镜垂眸盯着她放在他左手胳臂上的手,目光闪了闪。

他没言语,默默摘下她头顶和肩头的桂花。

她动来动去,还拆了脑后绑着发髻的缎带,散开头发问:“还有没有?”

她的衣袖沾染花香,动作时幽香浮动。他以手做梳,替她筛出粘在发间的花瓣。

如云的乌发闪动光泽,比上好的绸缎还美。

贞阳觉得汤镜沉默得诡异,她回头,故意道:“你怎么不说话?嫌我烦啦,那正好,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把我送回去吧!”

他大概刚从宫里出来,穿得格外整齐,胸前的狮面兽纹威风凛凛,冠帽下一双长眸写满漠然,尖下巴傲然翘着。

听完她的话,他才勉强收了收下巴,捻着手中的桂花,冷声道:“萧贞阳,咱家不知你在打什么主意,但咱家劝你,收起那些小心思。因为你今后,只能呆在咱家身边。”

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又仿佛能看透人心。

贞阳两手捧着头发,来不及藏脸上的心虚,便佯怒道:“跟你好好说话不行,不跟你说话也不行,玩笑也开不得,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她是恼羞成怒,两颊控制不住地飞出大片红云。

汤镜看在眼里,心中一动,胸中郁气倒散去大半。他替她拢了拢厚重浓密的长发,扯扯嘴角:“你又不是第一日认识咱家。”

这是示好的意思。

贞阳撇撇嘴,从他手里夺回头发,哼一声走开。

他在后面看着她长及腰部的秀发,问:“怎么不好好梳起来?披头散发,小疯子一样。”

贞阳想了想,轻抚着头发转身,幽幽道:“梳它做什么?你总不回来,我梳给谁看?”

说完,她被自己的做作酸得倒牙。

“给咱家看?”汤镜看她翘起手指,捏着嗓子做戏,颇觉好笑,“那大可不必。毕竟你蓬头垢面的样子,咱家也没少看。”

贞阳傻眼,这跟预想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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