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你别紧张。”吴伯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似地安慰道:“哪怕永兴岛上土生土长的人都会呛水,这种事在我们这里不算什么。而且这里的海很温和,过去十几年里都没出过什么大事。一般来说不管什么情况,只要你不落单,周围总有人能帮到你。”

“大事指什么?”游嘉茵抓住重点。

“落霞岩你应该知道吧?”吴伯出乎意料地没有回避她的问题,幽幽地说:“1991年的夏天,有一对来永兴岛旅游的父子莫名其妙地在那里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找到尸体,我们这里的人都猜他们是被吸到石头底下的缝里去了。”

“……”

“还有1987年,有人不小心陷到落霞岩附近的流沙里,腰以下拔不出来。沧南那边赶在涨潮前派直升机用那么大的铁钩把他硬拖上来。”吴伯腾出右手比划了一下:“虽然人是没死,但他的肩膀都被铁钩戳穿了,感染得很严重,在医院里住了一年多,差点还要截肢。”

“……”

游嘉茵从没听说过落霞岩,但被这两个故事吓得一动不动。

原来永兴岛还有这种可怕的地方!?

“哎,爸,你别吓她了。”吴天佑转头向游嘉茵解释:“落霞岩是南岛最出名的景点之一,一年四季都有很多人去玩,几十年里一共也就出过这两件事,才没有我爸说的那么恐怖。每年海公节的晚上我们都会那里看烟火,今年你也会跟我们一起去。”

对哦,海公节!

游嘉茵忽然想起竺星下午说过的话,忍不住问:“海公节的渡海仪式你们都要参加吗?”

“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去了。”吴伯连连摇头:“但天佑和天翔都会去。”

“难道你也要来?”吴天佑问她。

“怎么可能,我是女的不能去啊。”

“你就别装了,竺星她们早就找我们商量过了。”吴天佑咧嘴一笑:“放心吧,我们可完全不在乎那些老规矩,你们想来就来,我们会帮你们瞒到底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吴伯也装模做样地说。

汽车沿着蜿蜒的山路攀爬,双月湾的风景时不时出现在窗外。太阳垂在离海平面不远的地方,在水面上染出一层淡淡的橘黄色。天色正在慢慢变暗。空中布满夏日特有的高耸云塔,落日余晖为它们描绘出耀眼的金色边缘。

又过了一会儿,游嘉茵认出了那条通往吴天佑家的坡道。

这一次没有锁链拦路。吴伯猛踩油门,一直行驶到山坡顶端才停了下来。

“今天早上刚好有客人退房,所以我们可以用家里的厨房做饭。”吴天佑照旧彬彬有礼地为她打开车门说:“正好你也能进来看看。”

这是游嘉茵第一次走进吴天佑真正的家。里面比她想象的更大,风格却不同于现代化的外观。四周墙面钉满防潮木板,暗红色的地砖散发出明显的年代感。厨房倒是时髦的开放式,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肉香,站在灶台前的女性转过头,朝游嘉茵露出开朗的笑容:“哎呀,你来啦!”

她个子不高,眉眼柔顺,黑色直发剪到耳根,看上去比吴伯年轻许多,但五官却奇怪地和那对双生子没有相似之处。

“俞阿姨好!” 游嘉茵老老实实地向她打招呼。

“我在你刚会走路的时候见过你一次,不过你肯定没印象了。”吴天佑的母亲笑眯眯地打量着游嘉茵,感叹道:“小姑娘越长越漂亮,阿芳真是好福气。”

“我妈做梦都想要女儿。”吴天佑在她背后悄悄说。

晚饭已经准备好,但人却没有到齐。吴天翔既没有回家,也不接吴伯打给他的电话。

吴伯无奈地叹气:“这小子手机又关机,真不知道买给他干嘛用。”

“乔达说他刚走,估计再过一刻钟就能到家。”吴天佑低头盯着手机屏幕上刚收到的消息,问游嘉茵:“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点心?”

“我不饿。”

“那喝点饮料吧。”吴天佑的母亲指指外面的露台:“我们坐到那里去等。”

露台是木结构的,和外婆家用的材料一模一样,但外面的风景却截然不同。

从这里看到的双月湾比游嘉茵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角度都要完整清晰。天际线美到让人窒息,快要沉到水面的落日将一切染成绚丽的金红,头顶上的天空则被瑰丽的紫色浸润。从乔达家的酒吧到海湾背后鳞次栉比的民居,柠檬黄色的灯光像星斗一样一盏盏点亮,和浮在海上的船灯连成一片,形成了一张闪闪发亮的金色巨网。

“我能拍张照吗?”游嘉茵思想斗争了一下,决定还是豁出去。

“当然啦,随便你拍。”吴伯爽快地笑了:“要不要站在那里我帮你拍一张?不是我吹,我的拍照技术可好了。”

游嘉茵连忙拒绝:“不了不了。”

“你想喝什么?”吴天佑的母亲问她。

“随便。”游嘉茵顺口回答,抬眼却发现吴天佑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不由想起初次见面时的那段对话,立刻心虚地改口问:“有哪些饮料好选?”

“汽水果汁凉茶都有,看你喜欢什么。”吴天佑回答了她:“要是你选不出来,我妈还会调无酒精的鸡尾酒,她以前是邮轮上的调酒师。只要你能想到的饮料她都会做。”

游嘉茵这才意识到,吴天佑的母亲完全没有一丁点永兴岛的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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