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男人就是这样的,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男人的通病,不是人力可以抗衡的!

云奚自认是纯男人,所以,他也就丝毫没有挣扎地搂上去,并且蹭了蹭。

又蹭了蹭。

黑暗中,卿衡之耳根滚烫,心跳如雷,墨色沉沉的眸中写满了坚定和执拗。

喜欢便是喜欢了,这人先跑来勾搭他的,亲了他抱了他睡了他,末了想跑?

天底下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卿衡之生来至今,便一直都在不断地失去,所有之物甚少,也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但,他想要的,就一定要留住,一定要得到。

他想要云奚。

…想要归想要,但怎么要也是个问题。

卿衡之默默地放下茶壶,想到夜里在自己怀里睡姿集羞涩和奔放于一身的云奚,第不知道多少次地,感到了犹豫。

总不能直接说吧。

太傅拍桌:“怎么就不能直接说了?你就要直接说!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想到什么说什么!”

卿衡之:“…”

是了,卿衡之遇事不决,来问问自家先生。

卿衡之面对恩师,这种事开口也不好太过直白,他是这样问太傅的,就,他看见另一个人时,心里似有枝蔓伸展,同时伴有的面红心跳、情绪不稳的症状,该如何。

但太傅好像误解了什么,噼里啪啦就是一通输出:“衡之啊,我们既为官,便不能害怕黑暗势力,那些武官都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你与他们说不通的,却也不要憋在心里憋坏了自己,当然,意见也只可言说,不可械斗…”

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主要是我们师生二人加在一起,也不够人家一拳。”

卿衡之呛了一口,“…不是,先生,我不是感受到愤怒,我是喜欢…喜欢上了一个人,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傅愣住,“真是稀罕。”

卿衡之也会喜欢什么人吗?

不过也不愧是卿衡之了,哪怕是这种事,都是认真探讨研究学问的模样。

卿衡之清清嗓子,低声问:“不知先生可有何高见?”

高见海了去了,说到这个,太傅便又大开闸门,孜孜不倦了。

他从不曾与学生们说起书卷以外的过往,故而,卿衡之也是才知道,在五十年前,太傅在隔壁家的傻小子欺负了他心仪的女子后,是如何英勇如何神武地冲上去,与人干了一架,又是如何扯头发如何掏□□地,把人狠狠教训了一顿。

虽略有辱斯文且略光荣负伤,但成效极好。

太傅说,那女子知道他被那虎背熊腰的傻小子打了,心疼万分,亲自照料,并于数月过后,心仪的女子成了他心爱的妻子。

提及此事时,太傅苍老的脸散发着年轻的光辉。

不合时宜的,卿衡之却想起,彼时他入京拜师,太傅家中缟素未除,唢呐绕耳,小仆曾悄然提醒,是夫人仙逝了。

卿衡之垂下眼,有些难过。

太傅却十分感怀,说罢了,便微笑着要摸他的脑瓜,颤巍巍的,到底只拍了肩膀,“衡之啊,喜欢便也要说出来,人的一生如何漫长,安能孤身度过,人的一生又是如何短暂,相爱于分秒之间,亦是难得。”

似有共鸣,落下的叶都带了悲意,卿衡之起身,深深一鞠,正要离开,太傅又抓住他的袖,“…等等,你有了心仪之人,云家公子可知道此事?”

卿衡之:“是不知道的,我还不曾与他说。”

说肯定是要说的,虽然但是,他还是觉得,一篇文章尚需细细打磨,他直接去说喜欢,显得太过潦草,也不够诚恳慎重。

太傅:“…”

他这学生瞧着是个傻的,不料确是个傻的。

这种事怎能拖得?

云家本就是强娶,早早说清楚散了,也免得夜长梦多,更要当心人家错付真心。

太傅板着脸,正经道:“衡之,我们读书人,万不可做三心二意之事,你需与他好好说清楚,夜长梦多,免生枝节。”

卿衡之认真点头,“学生只是在想,何时说。”

太傅说:“越早说越好。”

有些事,本就没有什么固定的答案。

卿衡之转念一想,他们二人已成亲了,连被窝都是一个,感情四舍五入,也算是如胶似漆。

何况,就算云奚拒绝他,上有高堂,也不能与他和离,日久,总会生情。

太傅说得对,他要与云奚告白。

卿衡之拜别太傅,朝着暗刃处走,他已做好决定,将手头几件事解决完了,便回家去。

临近朱门,却又止步。

不行,他现在、立刻、马上,就要去。

…但也没当真能很现在、立刻、马上,卿衡之才转身,就看见前边一袭金黄龙袍,还有他身后的,一身白衣的白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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