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煜惊醒,猛烈摇头,满脸泪痕,痛苦地捂住耳朵。
“我不是,我不是……”
燕疏星在一旁,爬上床拍他的背,“做噩梦了?”
楚煜一直摇头重复着“我不是,我不是。”
燕疏星伸手抱住他,安抚:“你不是。”
“我不想杀人……”
“好,不杀。不想杀就不杀,你以后再也不用杀人。”
……
楚煜又慢慢睡了过去。
断断续续地睡着,醒来,梦也断断续续。
燕疏星一直在旁边守着他,直到雁遥归进来,给他一碗安神的汤药,喂楚煜喝下,他才睡得安稳了些。
雁遥归看一眼燕疏星,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声,“你身上伤也还没好,快起来吧,也该喝药了。”
燕疏星一时没动作。
雁遥归皱眉,要伸手去拉他,“等楚煜醒过来,看到你这样,还不是得心疼?”
躲开他的手,燕疏星漠然道:“我腿麻了。”
“……”
雁遥归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还以为你这小崽子是个冰雕成的人,无知无觉。原来你的腿也会麻啊。倒是也有几分可爱。”
燕疏星不理他。
自顾自站起身后,吃了他准备的药,回去床边坐下。
他到底是个小孩子,雁遥归有些不忍:“你去歇着吧,昨夜你也没睡好。我守着他。”
燕疏星摇摇头没说话。
雁遥归想劝他去别的房间,但转念一想之前楚煜都是陪他一起睡的。只好默默闭了嘴,“那你在这陪他吧,我就在西厢房,一有什么不对,唤我便是。”
雁遥归转身出门,感觉自己再也不是楚煜最好的朋友了,心里还有点不是滋味。
旋即又摇了摇头,暗骂自己矫情。
关好房门,雁遥归回过头,见到一人站在院门口,正在向里张望,被院中护卫拦下了。
看到他,那人似是有些退缩,下意识低下了头,接着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头喊他:“雁、雁神医。”
雁遥归不认识他,“你谁啊?”
“我、我……”
护卫挡在面前,他有些局促,不好开口。
雁遥归抬手让护卫放他进来,等他走到院中,才问:“你,想看楚煜?”
云世行看一眼紧闭的房门,点了点头,问:“少爷他,怎么样了?”
“受了惊吓,好不容易睡稳了。”雁遥归道,“需要静养几天,你回去吧。”
云世行闻言面露痛苦,低声道:“都是我的错……都怪我……”
雁遥归转身要走,听到这话又停下脚步,皱眉看向他,“你说什么?”
“伤害少爷那人昨日与我喝酒,我心思郁结多喝了几杯,告诉他少爷要让我们离开的事……他,他一定是因为这件事情对少爷不满,才……”
云世行说着,悔恨地捶自己的头,“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忘恩负义,竟然对少爷下此狠手……”
雁遥归听着,微一挑眉,“你说,楚煜要让你们走?”
云世行痛苦地点头。
“啧,”雁遥归笑道,“他总算想开了。”
云世行没听清,“什么?”
干咳一声,雁遥归摇头,“没什么。你赶快走吧,别吵到他。”
.
楚煜一觉睡了许久,睁眼时,屋中烛火晃动,燕疏星坐在床边,双眼紧闭。
楚煜动了一下,他便睁开眼睛,担心地看着楚煜。
楚煜对他笑了笑,“没事。”
燕疏星起身下床,“我去叫……”
“不用。”楚煜拉住他,“夜深了吧,不用去打扰遥归。”
燕疏星顿住,点点头,“寅时。”
“寅时了啊。”
楚煜说着,扶着床要坐起来,牵动手臂上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气。
燕疏星连忙扶他,眉头皱起来,显然是不赞同他现在起身。
楚煜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躺太久了,我得起来活动活动。倒是你,一直没睡?”
燕疏星不语,俯身帮他穿鞋。
“欸……”
楚煜拦他一下,拦不住。
知道他的性子,也就不劝了。
楚煜下地站起身,头嗡地晕了一下,身子晃动,歪倒在燕疏星身上。
燕疏星扶着他,就想将他往床上扶,楚煜摇摇头,站稳后对他道:“屋子里太闷了,我们去窗边透透气。”
两人挤在窗边,今晚天晴,一轮弯月挂在空中格外明晰。
月轮上缀着绰绰暗影,好像一块洁净无瑕的白玉,凭空生出的斑。
楚煜身上搭一件披风,伸手拉着披风将燕疏星护在怀里,看着窗外的,被污染的月。
“当年我出生的时候,也是在寅时。”
楚煜说着似乎觉得好笑,声音隐含笑意:“据说那时长宁府接连下了三个月的大雪,夜格外漫长。我一出生,漆黑的天,却倏地亮起来,雪也止了。
“当今圣上听闻此事,得知是我母亲生产,特派人来探看,赐名为“煜”,赐字“焕之”。取意使天地明亮。
“他们还说我,在漫天大雪中出生,朗朗日月下长大,是这世间最清白的人。”
“少时常常有人跟我提起此事,我也只是听听。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大雪只不过恰好在那时停了,天,也无非比往日亮得早一些。”
“而我,也不是什么清白的人。”
他的声音很轻,像立刻要被这夜风吹散了似的。
燕疏星正入神,听到这话,猛然皱眉抬头看向他。
楚煜又轻声问:“你怕吗?”
昨夜面对那两个贼人的时候,孤身在玄冰楼密林遇险的时候。
“我很怕。”楚煜道,“我看到那个人拿刀砍向你,我真的,真的,想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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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活捉的那一人,下场如何了,楚煜没有问。
他不想再管这件事。
至于别院其他修士,也让雁遥归代他传达,请他们想离开的尽管离开。若是暂无去处,也可稍缓些时日。
有想来看楚煜的,都被以他需要静养为由,回绝了。
楚煜静养了三天,情绪终于恢复了些。
此时他才猛然想到一个,在他心灵动荡的这几天,被他忽略的一个严重的事实。
他,人级下等灵根,不能修炼的废柴,哪来的本事,杀死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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