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青野晚上没带什么作业回家,实在是太无聊,躺在床上玩了半个钟头俄罗斯方块,索性关了灯睡觉。

第二天她起得前所未有地早,也前所未有地清醒,披上衣服拎着书包下楼时,整个人像清理加速的服务器,生锈的脑子哐当哐当转得挺灵光。

伯母正要出门买菜,在楼下大门口斜斜倚着门框刷手机,看见她急匆匆跑下来,略一抬眼皮,心不在焉地打了个招呼:“今天这么早啊?”

这女人独自面对自己的时候,比起在亲戚面前的语气简直冷了一个调。朴青野脸皮厚,照样嘴一咧朝她摆笑脸:“伯母好。”

伯母不咸不淡地来了句:“你弟还在休息呢,小姑娘家家,下楼声音别那么重。”

这句略带讽刺的叮嘱,朴青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权当自己没听见。

她蹬着自行车一路往学校骑,清晨路上车少,自行车胎在路面上沙沙滚动,像刀子切进黄油一样流畅。而朴青野的思路比清晨空荡荡的马路更畅通无阻,此刻的她满肚子坏水,琢磨着该怎么摆那个威胁自己的小混混一道。

南方十八线小县城虽然破破烂烂,但治安好是真的,除非趁其不备把人拽进哪个旮旯里揍一顿就跑,就算阎胜在学校里再横,也不可能闹得当街动手。

这家伙有胆子找她麻烦,她就有本事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这件事,可能还需要秦洲的一点配合。

她来得早,教室里只有零星几个同学,朴青野把书包往椅背上一挂,悠哉游哉下了楼,去找自己的发小秦洲。这家伙成绩好,被家里管得死严,每天起早贪黑第一个到校,这会儿肯定已经坐在班级里了。

她还顺手捎上了昨天逛街买的东西。

一支口红。

不是开玩笑,也不是故意作弄,朴青野是真的在好好考虑过后决定送他这件礼物的。

他们两个小时候都是不让人省心的孩子,作为女孩的朴青野是野得过分,而作为男孩的秦洲则是静得过分。

要知道,男孩子调皮好动是值得家长吹嘘一句的美德,太斯文礼貌反而会被怀疑性格上出了问题。那时的街坊邻居,看了他们俩玩在一块,私下里都会嘀咕几句:

男不男,女不女。

朴青野从小被奶奶放养,在舆论保守的小县城里,比寻常人心大得多。第一次看见秦洲偷偷摸摸穿大人的高跟鞋,她也吓了一跳,但当瘦骨伶仃的男孩涨红了脸,摇摇晃晃地站在她面前,朴青野反而镇定了下来。

秦洲小声问:“好看吗?”

还在念小学的朴青野同学果断地给他竖了个拇指:“你行啊!”

从高跟鞋到裙子,从裙子到化妆品,她这个发小活了多少年,就藏了自己多少年。

朴青野对此始终抱着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对她而言,朋友只是朋友,喜欢成为什么样,那是人家的自由。

下到一楼,往左拐进走廊,朴青野果然在二班教室找到了秦洲。这家伙还在背英语课文,她直接把人拉到走廊上,先塞礼物,后说事,把自己应付阎胜的想法捋得清楚明白,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听完她的打算,男生瞠目结舌:“不、不是,你真的行吗?”

朴青野抱着胳膊:“给个准话,配不配合?”

秦洲有点茫然:“你真打算一个人啊?要不还是多叫几个同学陪着吧,安全点,万一真被打了怎么办……”

朴青野笑起来:“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一脸坦荡笑得特阳光,但让从小就认识她的秦洲看在眼里,总觉得有点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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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青野送出去了东西,又交代清楚了事情,整个人都悠闲起来,靠在走廊栏杆上啃袋装面包。

从三楼望出去,五月末的天空被建筑物挡了一角,蓝得纯澈如洗,太阳光劈头盖脸泼下来,照得人眼底热辣辣的,心里却不知不觉变得松快。

夏天就要来了。

她这干咽面包当早餐的寒酸没维持多久,背后忽然被人轻轻戳了一下。朴青野回过头,姚窈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教室门口,正背着书包站在跟前,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子,脸上的表情略显埋怨。

她抿了抿嘴,问:“你早上就吃这个啊?”

朴青野没反应过来,半天才把满嘴干巴巴的面包渣子咽下去:“?”

姚窈不作声。朴青野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瞥了一眼自己手里还剩一大半的廉价面包,顿了顿,口气轻松:“……有的吃就行了,我又不挑食。我爸这几天可能会回来,我马上就不缺——哎?”

女孩把一件温热的东西塞进了她的手心,说:“拿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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