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京平静地在公主府上度过了十来天,身上的伤已尽数好了。
公主府给他用的药极佳,哪怕被划得最深的那道伤口,在脱痂后也未留下太明显的痕迹。
然而重归安逸的生活忽然让他无所适从了。
自从来到楚欢身边,便是事件频发,让他的心弦绷得太紧。
忽然之间又无事可做,放松了下来,楚欢也失了消息不再与他相见,竟是惹得空虚感翻涌在他心中,让他不得安宁。
只得将不安情绪宣泄在长剑挥舞中。
在院落中复健完一整套剑法,陆京身上汗津透湿薄衫。
才放下长剑,侍女就自然地上前递上已凉好了的茶水,称赞他道:“陆公子的剑好快,府上的侍卫怕是无一人能与你相比。”
凉茶入喉将裹挟陆京一身的热气消减,可从激烈的运动中静下来,思绪就再度活泛了。
久不得楚欢消息,她明艳的面容却总萦绕在他脑海,日思夜梦过于难熬。
陆京的喉结上下滚动一下,终于忍不住叫住收了杯盏便欲离开的侍女。
见她疑惑地回头看向自己,他又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才合适了,只得讪讪将挽留她的手放下。
侍女却从他略显窘迫的神情中窥得了他的心思。
她早得了贺锦织的指点,便忍下笑意主动告知他:“我们公主殿下这些日子和乔大人外出,大约是离京了,所以不住在府上。陆公子如果思念殿下,可以致去书信。”
陆京听说楚欢早已离京,自己却未曾被她知会过半句,顿时生出了失落的感觉。
他倒也明白公主殿下要做什么无需与自己事先报备,楚欢行事也向来冷酷,可理智上的清醒无法掩盖攀上心头的苦涩。
颔首谢了侍女的好意,陆京婉拒了寄书信给楚欢表思念的提议。
他想要先好好整理自己的心情。
回了自己的房中,陆京静坐片刻,倏忽像是想起什么般,站起身打开了台柜的小屉——名贵且精致的玉觽仍然存放其中。
陆京忘记了归还,楚欢也一直没来讨要,玉觽竟就一直被遗忘在了这小屉中,直到现在才因记忆复苏而被取出。
羊脂玉触手温润,如同美人细嫩的肌肤,玉石自带的那点凉意又正合她的冷情冷性。
果然是物随人久了便会沾上主人的性情吗?
陆京将这个明显荒诞的念头驱出脑海,略一思考便觉得奇怪的果然还是自己,什么都能联想到楚欢身上去。
可即便有点唾弃自己痴迷的心思,他依然舍不得就此放下属于公主殿下的玉觽,反而将被楚欢大力扯断的丝绦轻缠在掌上几圈。
避免自己一时不察,玉觽会滑出掌中。
日光陷落在玉觽上凤羽的沟壑中,略偏折角度便可以看见图纹其中隐藏的那个“欢”字。
这是陆京早就已经发现了的匠心工艺,但他心神却未放在这精巧上,不自觉地思索起了与“欢”字相关的许多词汇。
一个个可能与她名讳有关系的词汇蹦跳在陆京舌间,当他意识到自己到底在干什么蠢事时,连忙戛然而止回归静默。
可望向不远铜镜,发觉镜中人不知何时面上已出现笑容时,他又维持不了自欺欺人的平和了——他以为他一直悬足在深渊前不曾掉落,但原来他早已陷落泥沼之中再难脱身。
楚欢一次不告而别就足够叫他满心失落,甚而仅仅是她名讳中的一个字就足够叫他展颜心欢,若叫他曾经亲朋来看,大约都会以为他是着了魔。
陆京将掌心合拢,玉觽坚硬的边角顶在他掌中习武而磨砺出的茧上,无法带来什么疼痛的实感,仿佛他根本就没法将它抓住。
恰此时,门扉被叩响。
陆京思绪正混乱着,并不想见到外人,所以没有立刻前去开门,而是扬声先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外面无人应答,叩门声却是不停,甚而还急促了不少。
陆京拧起眉觉得有些不对劲,公主府上的人都礼仪周全,叩门几声便会礼貌停下,不可能态度这么强硬。
念及楚欢如今并不在公主府上,防护大概也是最虚弱的时候,他目中显露出冷酷厉色。
胤都中会与他为善的只有楚欢公主府的人,如果此刻是其他人叩门,那很可能便是来者不善。
陆京已见识过陈兴与楚明渊,二人都非善类,所以他没有怀什么侥幸心,而是将玉觽仔细绑缚在自己手腕,又把搁置在台柜边已归剑鞘的长剑握在了手中,这才行至门边。
剑刃略有出鞘,如果确认是敌人,立刻能够击在对方要害,但为了防止意外,他再次沉声问了一次叩门者来意。
这次对方应答了。
刻意压低得有些变形的声音依然让陆京觉得熟悉,尤其对方所呼的还是“陆哥”。
陆京未将剑放下,怀着不敢置信的心打开了门。
外面果然是将近一个月前被楚欢赶离公主府的邓景逸。
他打扮的如同公主府上的侍从一般,大约也就是凭着这身装束偷摸进来的。
离开公主府流落胤都没有让他变得落魄,反而精气神较他刚刚被救回来的时候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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