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月余前那个逢人就跪张口就哭一身半新不旧的小可怜,有了太子撑腰的谢之遥精神了许多,合身严整的服饰贴身穿着,身量似乎又往上窜了一截,更加挺拔修长,整个人往那一站,叫人望之脱俗。
谢之遥原本熟门熟路的往殿内走,脸上颇有些志得意满之色,进了殿中凑近几步刚要跪下表功,就不期然的撞见了秦烨冷嗖嗖瞥来的一眼。
他是没见过秦烨的,但眼前之人左不过二十五六岁年纪,棱角分明眉宇飒然,只这么冷冷一眼,望的人遍体生寒。
再加上这人腰间的玉带衣襟上的描金云纹,又坐在这和太子相谈甚欢,身份实在是再明显不过了。
谢之遥试图离太子更近些的脚步立时止住了,规规矩矩的在臣下该待的地方站定后下拜问安,起身后又朝秦烨微一躬身。
而后,谢之遥也不说话,就这么低着头,抬眼看一眼谢恒,又悄悄看一眼秦烨。
这是有事要禀,却不便当着秦烨说的意思。
秦烨几乎是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暗示’。
他望着谢之遥年轻却陌生的面孔,微微蹙了蹙眉,然后起身告辞道:“臣也要回去更衣准备赴宴了,先行告退。”
谢恒点点头,有些遗憾的放下手中一直摩挲着的白子:“也好。”
秦烨再不拖延,自坐塌上起身朝殿外走去,与谢之遥擦肩而过时,他下意识的侧了侧脸去看太子。
谢恒依旧是那副慵懒闲适的模样,他就这么懒洋洋的歪着,也有种一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雍容威仪,而此时,他饶有兴致的望向谢之遥,眸光熠熠,似乎对此人带来的消息极有兴趣。
秦烨的脚步几不可察的缓了一缓。
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些盼着,盼着谢恒开口留住他。
盼着谢恒跟那不相识的少年吩咐一声“定国公不是外人,以后不必避讳。”
这近乎天方夜谭的臆想只存在了短短一瞬,秦烨不自然的摇了摇头,他都在想些什么?
就是他自己,府中军中的机密要务也不曾对太子敞开半点,又怎么能奢望太子对他毫无保留?
——
秦烨走后,谢恒挥手屏退了殿中侍人,偌大的内殿中顷刻间变得寂静空荡。
进殿时就已兴致勃勃的谢之遥再也按捺不住,语声急促道:“殿下果真神机妙算!这次秋狝竟然当真混了一批刺客进来,人数约莫有十一二人,行事颇为谨慎,可咱们提早防范,在猎场及行宫附近多加排查,总算找着了他们的藏身之地。”
谢恒毫不意外的嗯了一声,缓声道:“能瞧出是谁的人手吗?殿前司的人可有察觉?”
他其实对这一段剧情并不如何熟悉,书中大部分内容皆在‘宋左之乱’后谢之遥崭露头角登上帝位称霸天下这一段上,对‘宋左之乱’之前的事,只是寥寥几笔带过。
谢恒还记得,书里写惠帝的这一次秋狝时遭遇过一次刺杀,说是刺杀,实则刺客还没到惠帝眼前就被‘宋左之乱’中的始作俑者,时任殿前司指挥使的宋迁给尽数擒获。
至于这批人的来路如何受何人指使,书中并未明说,谢恒自己虽有推断,却也未有十分的把握。
事后,宋迁更得惠帝信赖,而那批刺客被擒时就已自杀的七七八八、活下来的两人也不堪讯问而死,惠帝因此大发雷霆,又是后话了。
谢之遥摇摇头:“咱们的人怕露痕迹,跟的远,看不出武功路数。”
他抬首打量了一下谢恒的脸色,只见太子脸上一派古井无波,冷淡的仿佛毫无情绪,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压低了声音:“臣按殿下的吩咐,帮这批刺客挡过了殿前司三道巡查的暗哨,殿前司指挥使宋迁也被琐事绊住无暇分身,如今天色已晚,掩盖痕迹更加便利,料想已是无碍。”
“只是……”谢之遥皱起眉头,眼含忧虑,“他们若在今日晚宴上动手,殿下身边,也带不进去多少护卫的人……”
刺客翻山越岭来此,自然是为了刺杀,且泰半是向着皇帝来的,可是,万一呢?
太子赴宴,能在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些东宫內侍,宫中侍卫必然首先护着皇帝,再顾太子,十几个刺客若真分散开来,谁也不能保得万全。
“无妨。”
谢之遥听见太子漫不经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清朗,笃定从容。
“叫守着那批刺客的人都撤回来吧,”谢恒嘴角勾了勾,站起身来;“咱们赴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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