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泓听了这些,一言不发,默默地又走了。黎元不敢看他的表情,跟在后面一直送到宫门外,才恭声道:“皇上慢走。”
霍泓回头看了看他,背着手问道:“皇后进来常常这样胡思乱想吗?”
黎元答道:“皇后娘娘只喜欢华莲、水芝近身伺候,奴并不清楚这些,请皇上恕罪。”
霍泓皱眉道:“怎么说你也是万寿宫的总领大监,皇后竟这般对你。”
黎元道:“是奴办事不利,不如华莲那般称娘娘的心。”
霍泓道:“不是你不中用,是皇后心里并不信朕。她虽与朕……”
说到这儿,就停下来不说了。微叹一声,吩咐黎元道:“皇后素来有些脾气。她若不恼你,你小心侍奉着便是。”又向李谨谙道:“走吧。”
李谨谙是温德殿首领大监,也是从小侍奉皇帝长大的。他说话,在宫廷里可是相当有分量。此时他向黎元深深看了一眼,低声提点道:“今日这事,不必与皇后娘娘提起”。
黎元应声“是”,很是惊讶。他原以为皇帝会发怒,或是要他监视皇后言行,没想到此事竟如此轻描淡写地被带过了。但既猜不到皇帝心思,他只得赶紧回去万寿宫服侍,并不敢多置一词。
这厢林芙与华莲发完了牢骚,在好一番劝解下,终于平静下来。她向华莲道:
“你说得都对,不过我并不服气。太后与乃至全天下都盼着皇上做个明君,皇后做个贤后,可是却忘了我们也是人。既然是人,就有喜有恶。我厌恶横在我们夫妇之间的坏事,喜欢与夫君交心相处,这也没有什么错儿呀。”
华莲道:“您这样想当然没有错儿。可是皇上要不这么想,娘娘岂不是一厢情愿了。他若只情愿做个明君,而不肯承认自己与一般人一样,那也没办法。我劝娘娘还是放宽些心,咱们索性就顺其自然吧。因为一些不顺心就把日子过得闹腾起来,不是个聪明办法。”
林芙道:“莲嬷嬷,你说得对。现在我不生气了,你给我去做些酒酿元宵好不好?要多多加些红豆,甜甜的才好。”
华莲笑道:“是,我这就去。”
林芙既气过了,又有热乎乎的甜酒酿,就舒舒服服斜倚着美人靠,一口一个小元子,看着窗外落雪。没一会儿又上了晚膳,热乎乎吃了顿羊肉锅子,觉得既想开了,日子还是过得很舒坦的。
这对主仆的言行,黎元都看在眼里。他甚觉惊讶,沉思不已。
在过往宫中传闻里,皇后虽为六宫之主,天下所有女人的表率,可在皇帝跟前无一不是毕恭毕敬,事事顺从。别说是生病的嫔妃请奏要娘家进宫照顾,就是皇帝一时兴起要宠幸谁,皇后都是上赶着张罗,生怕落个善妒的名声,被皇帝厌弃。
像新后这般,尚在新婚中就与皇帝争吵的,真是稀罕。黎元提心吊胆之时,也暗觉佩服。他想,或许这也是皇帝没有向皇后发火的原因吧。
只是,这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太后耳朵里。一向对皇后温和的太后,竟生了气。第二天一大早,便将林芙巴巴叫去重华宫,也不赐座,硬是让她立在地下听训听了小半个时辰。
太后拍案道:“皇后!你从前在水云阁训读宫规时,是除了唐家女外最为熟练的一个。你应当记得清楚,皇后在皇帝跟前第一条,就是要‘温恭德顺’!你细想想,你昨日与皇帝顶嘴,把他生生气走,你担得起这四个字吗?倘若皇帝再狠心一点,就要冷落你了!”
这是众人所见中,太后头一回对皇后如此发怒。太后觉得没训够,又道:“哀家当年看中你,是为觉得你性子够强,能压制住关昭妃一党。可这份强,你可不该用到皇帝身上呀!”
林芙当然不能将她与华莲那副大道理来跟太后讲,因此只能诚恳听训。等过会儿太后气消了些,又上前给她端茶倒水,捏肩捶腿,总算给对付过去了。
太后不气了,又想起要林芙做事:“听说今晨宫门一开,贵妃的娘家人就进宫来了。他们倒是心急。你且留意着,贵妃既是装病,保不准是要与她娘家人商议些什么。”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