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她感觉后背一片冰冷潮湿,香槟酒的甜腻气味从身上传来,她回过头,看见傅姚杯中的酒已经空了,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你自己撞上来的。”
沈棠初垂下眼,扶着小男孩站好,手摸了下后背,一大半都洇湿了。
她今天穿的是件天空蓝的薄礼裙,淋上水肯定都会透出来。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她无意继续争执,只想尽快去洗手间清理。
她眼神淡淡的,一晃而过,没看见傅姚和周荷眼中乍然出现的错愕。
还没来得及转身。
冰凉的后背忽然感觉一热,一件西装外套赫然披在她身上。
她眼底诧异,隐约闻到藏得极淡的烟草气息,伴随着雨水的冷冽,一抬头,就看见傅柏凛。
宴会厅灯光明盛,弦乐声丝丝入耳,撞入他漆黑的眼眸,她差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男人帮她披好外套,两手扶在她肩上,硬朗宽阔的胸膛与她不经意地触碰,像是一个保护者的姿态。
沈棠初心中掀起涟漪,被衣袖挡住的手忍不住攥紧,指甲扣进掌心里。
疼痛而甜蜜。
“没事吧?”他声音低沉,气息从她白皙微红的耳廓擦过。
“没事,”她摇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你不是在出差吗?”
傅柏凛看见她右脚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撑着,冷眉皱起,就在这时,小孩子的妈妈找过来,那太太见冲撞了沈家千金,而傅柏凛就在身边,面色冷淡看不出喜怒。
她脸色讪讪地道歉。
沈棠初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说没事。
而傅柏凛,只是微微颔首,在孩子脸上扫过一眼。
小孩子本能地感觉到旁人的态度,他哭丧着脸躲到妈妈怀里。
沈棠初哭笑不得,偷偷瞄他,这个人啊,他不说话也不笑,冷着脸的时候真的很凶。
其实他什么也没说,更不必做什么,只凭一身凌厉气场,一个淡漠的眼神,就足以让人坐立不安。
沈棠初曾领教过。
十七岁的少女,在冷气充足的红馆内,被他堵住去路,失去逃跑的意志。
何况一个才几岁的小孩子。
“你脚扭了,还能走路?”傅柏凛忽然问。
沈棠初怔了下,缓慢点了点头:“可以的。”虽然疼,但走慢一点没问题。
下一秒,他却将她直接横抱起来,声音低冷:“都不能挨地了还逞强。”
像在教训犯了错的学生。
只有只言片语,她却甘愿听他训诫。
他抱着她往宴会厅外走。
慈善拍卖就要开始,而傅柏凛却旁若无人,所经之处,正在攀谈的名流默契地让开路,那些探究的视线,看得沈棠初脸上发烫。
他抱得极为轻松,指骨微微陷入她膝盖内侧,温度灼人。
沈棠初心里一阵发颤,仿佛在他怀中缩得无限渺小。
“放下我,我自己能走的。”她声如蚊蝇。
傅柏凛垂下薄薄的眼皮睇她一眼,不置可否,他步伐未停,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而她呢?心里松了口气。
说不开心是假的。
伏在他怀中,沈棠初把自己藏进去,轻轻揪住他衬衣下摆,隐约感觉到他硬挺的肌肉,她一边被心跳折磨,一边放任自己沉迷于这一刻。
方才再被刁难,她心里也没太多波动。
他一出现,她就像汪洋大海中忽然找到方向的小船,委屈顿时涌上心头。
同时又觉得,他来了,那么一切委屈都不再委屈。
充满矛盾感。
她的脸红扑扑的,眼神清澈又迷离,望向上方颠倒的穹顶,第一次觉得这种奢靡悬浮的场所美不胜收,让人晕眩。
满脑子都是他的气息,清冷疏远,却引人趋之若鹜。
旁人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仿佛梦里的杂音,似乎没人相信,冷漠如傅柏凛,竟肯陪未婚妻当众秀这样的恩爱。
他一直将她抱上车。
后座十分宽敞,沈棠初习惯性挪向最右边,傅柏凛跟着坐进来。
“去最近的医院。”他吩咐司机,接着,毫无征兆弯下腰,手指圈住她的脚踝查看伤势。
男人的指尖微微粗粝,擦在她柔腻的脚踝上,“这里疼吗?”
奇怪,他语气冷漠,听不出一丝温柔,薄寡的眼皮不沾染情意,她却已经失魂落魄。
仿佛被他攥住的不是脚踝。
而是那颗摇摇欲坠的心。
他正好碰到痛处,沈棠初缩了下,手臂抱住自己,半张小脸都藏进他的西装里。
只露出双琥珀瞳色的眼睛。
那晚慌乱中挂了他电话,之后他也没再打来。
听说他出差去了,沈棠初也没去打扰。
傅柏凛松开手,靠上座椅,扯开领带,然后慢条斯理地松开第一粒纽扣,从拘束中暂时解脱出来。
“一点点。”她咬了下嘴唇。
他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倾身向前,打开中控的车载冰箱,取出一只不锈钢冰块,放在手中握了握,待温度没那么冰,随即拉起沈棠初的小腿轻轻抬起,搁在他腿上。
高跟鞋晃晃荡荡,落在地上。
她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将冰块贴到她脚踝伤处上,她发出“嘶”地一声。
“好冰!”
“忍着。”他没多少哄小女孩儿的耐心,低头皱着眉,用刚解下来的领带缠住她的脚踝,将冰块裹在其中。
那动作熟练的,让她怀疑他到底有多少处理伤口的经验。
怕让她二次受伤,傅柏凛没绑太紧,手还圈在上面固定着领带。
冰块带给她凉意,而这个男人却让她感觉温存,沈棠初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分不清哪种感受才最接近真实。
她脚趾没涂指甲油,修剪得干净整齐,像五只圆圆的小贝壳,莹白中泛着肉粉,慌张地蜷缩起来。
“可以了,我自己握着。”
他根本没搭理她,兀自望着窗外穿梭的夜景,半晌,回过头,神情冷淡地问,“躲那么远,沈棠初,你很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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