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吟漠然地蹲身行了一礼回道:“臣女替家人祈求一份祝福也不行吗?”
李炎忽然轻浅地笑起来,倒是遮掩了他眼中的阴寒,他低声道:“礼拜时间早已过了。”
徐晚吟没有看他,仰起脖颈去望那金色的佛:“那是为了北齐,比起北齐,我更希望父母安宁。”
“你倒是很直言直语,只是无国便无家,徐大小姐格局有点小了。”
徐晚吟纤长的睫毛轻闪,海棠色的胭脂在脸颊印得更加绯红,她圆润澄澈的眼睛带着数不尽的冷淡,小声反驳道:“家国天下是你们的事情,臣女不过小小女子,没有这样的胸怀。”
李炎把玩着腰间的玉佩,说:“那么沈珩呢?这个家国天下她也会参与进来吗?”
徐晚吟有一瞬间眼神像淬了毒,被她强压下去:“殿下多虑了,沈珩没有此心。”
“是吗?”那一身沉色衣袍的男人逐步靠近,像吞噬猎物一般:“父皇可不会这么想。”
徐晚吟跟着他动作连连后退,发觉背后已经是冰冷的雕花木门,她不得不站直身子道:“陛下已经夺去兵权,沈珩纵使有心也无力了。”
李炎停下脚步,笑语凌历:“沈珩的优秀本皇子如何不知?怕是一人可顶得过百人,只是她再耀眼,也不过是北齐皇帝的狗,君要臣死,臣又如何不敢死?徐晚吟,你经商拿到商籍就是为了保下沈珩和徐家吧?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的法子太牵强了……”
他气定神闲瞥一瞥远处雨中的菩提树,说:“你想拿到商籍然后嫁给沈珩以保她,可父皇若是强行让她出征,你猜她还能活着回来吗?第一次可以是温璟潇请命陪伴一同前往,那下一次呢?温璟潇总不能次次都跟着她,更何况父皇也不会再同意一次了。”
空气里香灰味混着泥腥味扩散开,呛得人睁不开眼,徐晚吟浑身被门外飘进的雨一点点透湿,月白的薄裙贴在身上,隐隐露出瓷白的锁骨。
她声如碎冰:“那便与二皇子殿下无关了,臣女自有办法。”说完便要侧身跑出门,李炎手力极大将人拽回,拽得徐晚吟差点扑倒在地。
“徐晚吟,我给你想个更好的法子如何?”
李炎似乎真的在认真思考:“几位皇子中唯本皇子马上要封亲王,本皇子与沈珩没有世仇,若本皇子登基可保证,绝不会猜忌她。”
徐晚吟觉得他的话荒唐的不行,眼神犀利:“陛下正值壮年,二皇子殿下便谋划登基之事了?这般大胆,不怕臣女说出去吗?更何况臣女凭什么信你?”
李炎慢慢蕴出一丝危险的气息:“你若与本皇子夫妻一体,又怎么能不信呢?”
眼前的小少女,冰肌玉骨,澄澈如清透的海水,笑起来时娇媚,不笑时,眼眸像含着细碎的阴冷,好似浸了血,世家贵女们少有她这样极端的气质。
从宫门前的偶遇开始,他对她很感兴趣。
徐晚吟难以置信,恨意从眼中毫不遮掩放射出来,她冷笑一声:“你休想。”
李炎握她的手指用力几分,面上依旧沉着:“父皇绝不会让你与沈珩联姻,与其被赐婚给不知道不熟悉的人,不如跟了本皇子,本皇子容许你与沈珩来往。”
徐晚吟被他捏得腕骨生疼,挣扎道:“二皇子殿下,这是佛堂重地,望你自重。”
少女纤细的手经不住他这般用力,很快就有红痕,更显得肤色瓷白无暇。
这枚属于他手掌的印记像在宣告什么。
李炎轻笑:“本皇子压根不信佛,只信自己。”
徐晚吟疼得眼泪打转,咬着牙道:“臣女只需高喊一声,自会有人听见。”
她还没出声,背后已经有压着怒火的冷音响起:“二皇子殿下,您在做什么?”
李炎松了手,沈珩与温璟潇并肩站着,二人面色皆阴沉,沈珩大步走来,徐晚吟已经乘机扑上前,哭湿了沈珩满怀。
沈珩环着她,淡色眸中烧着烈火,却丝毫没有热度,冷得比门外的雨水还要凉上几分。
她一字一句问眼前的人:“二皇子殿下,您到底在做什么?”
徐晚吟在她怀中抬起半张脸,梨花带雨,通红的眼眸和鼻子,像夏季破碎在碗里的冰块梅子汤。
李炎喉头滚动,一句话也没说便迈步走了。
沈珩绷紧下颚,低头去看怀里的少女,见她手腕淤青,眉间像蒙了一层灰。
温璟潇站在背后奇怪地出声:“这二皇子可真奇怪,据说他可从不礼佛,今日怎么还冒雨来这了?”
徐晚吟隔着沈珩的肩颈与温璟潇对视。
少女脸上还有如珍珠般的泪,却在二人对视那一刻,溢出笑意,如狼如虎,唯独不似落雨的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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