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愤愤不平道:“这些人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我们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有话当面不敢说,非要在背后说小话。”

“师父,你真打算赐剑颜桐师弟吗?”

萧有辞从很早开始就明白,人的喜怒是没有根据的,好恶也全凭心意,有些人就是这样,不管他做什么,总是不好、不行、不可以。

他不是八岁的无知孩童,被人心的恶念逼得跑出学堂。

他早学会了屏蔽耳边那些似有若无的声音,忽视身旁那些好奇窥探,却又带着厌恶的眼神。

萧有辞低垂眼睑,轻轻吹了一口手中的茶:“嗯。”

淡淡一句话,算是回答了封朗月的问题。

封朗月看向萧有辞时,眼神总是很亮,他敬仰他的师父,也畏惧他。

“师父……”封朗月知道自己这话有些逾越,但还是忍不住问道:“您才接任掌门六十年而已,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找继承人?

修仙者寿命不知几何,萧有辞又没有要飞升的迹象,何必这么着急?

萧有辞却淡淡道:“只是赐剑,要在青俊大会后再做决定,没有很急。”

封朗月却睁大眼——青俊大会也没几天了,这就叫不急了?

他忍不住道:“颜桐才上山十年,虽然表面看上去温良恭谦又修为非凡……但他还年轻,怎么知道他真能当得起掌门的大任?”

萧有辞对颜桐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大多数时候,颜桐都是自生自灭长大的。

可他看上去好像很尊敬萧有辞,萧有辞对待颜桐也很特别,他会单独跟颜桐说话,会因为颜桐的一些行为生气甚至露出笑容。

封朗月嫉妒颜桐的这份特殊,看到萧有辞如此信任颜桐,上山十年就要把华露浓送出去,他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就忍不住冒了出来。

他低下头,不甘心地想着。

那个颜桐真有那么好?

他就完全没有私心?真就像是骄阳一般,只有光亮没有阴暗?

说不定他的善良温和都是假装的,内里其实是个自私自利的伪君子……世间这种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的,一个人怎么会没有理由的对自己身边所有人的都好?

对所有人都好,那不就是分不清楚亲疏远近,对所有人都不好吗?

封朗月想着,咬紧了下唇。

他却不知道,他垂首想这些的时候,萧有辞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

萧有辞淡淡地看着自己的这个徒弟,他知道封朗月在想什么,也没出声打断。

因为他以前,也是这么想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纯粹的好人,牺牲自己,也要去给别人帮忙,哪怕那个人与他并不熟悉……因他的乐善好施,善良温和,总是有许多人喜欢他。

不管走到什么地方,他总是最受欢迎的,群星拱月一般,被簇拥在中间。

萧有辞也忍不住想,难道不是因为喜欢着群星拱月的感觉,所以才故意伪装出和善的样子?

师兄对他好,也不过是因为他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

却偏偏要装出专心待他的模样,萧有辞总是克制不住自己误会沉沦,而越是沉沦,就越是憎恶江止宴的“善”。

旁人眼中的善,成了萧有辞心里的“恶”。

所以他才故意骗他,让他去江山玲珑镜里等他。

可萧有辞没想过江止宴会一去不回,这噩梦做了五十年,梦里的师兄总是问他为何不去,梦外……萧有辞也很想问江止宴一句。

为何不回来?

五十年好长,普通凡人,懵懵懂懂半辈子过去了,这五十年里,萧有辞每一天不在想,假如那天他去了,师兄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五十年啊。

萧有辞喝着茶,唇角又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他盯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短短几日,他好似又苍白消瘦了许多。

明明骗人的是他,背信弃义的是他,心怀恶念揣测别人的也是他,他有什么资格苍白?有什么资格削瘦?

萧有辞仰头把这一茶杯的茶水喝了,喝得太急,水渍从唇角溢出,被沾湿的唇透出些许红润,竟然有些触目惊心。

萧有辞起身,对封朗月道:“这事儿轮不到你来操心,去盯着点儿青俊大会。”

如果他所料不错,江止宴是准备借着青俊大会大出风头,然后才能顺理成章的接下他的赐剑,重新将这临仙门收入囊中。

萧有辞打定主意不再更改,封朗月却更加不甘,看着萧有辞起身准备离开,他也跟着站了起来。

冲萧有辞喊了一句:“师父!你怎么总是这么纵容颜桐师弟?”

萧有辞愣了一下,纵容吗?

他心里有话要说,但又觉得这些话没必要说出来,于是停也不停,就那么走了。

屋里,封朗月的脸色更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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