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颖满心惊喜。
前一刻,她还在忧愁。自己将要离开棠梨宫,也离开太后娘娘。
那个小小的、充满勾心斗角的谢家是不想回的,未来也许浪迹天涯,也许依仗在宫里的资历,去富裕人家教导小姐。
每一条,都不是她本心所愿。
她只想留在太后娘娘身边。哪怕只是冰冷地相对,却不能说一句话。
可是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这个册封,是不是意味着,她不必出宫了?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留下了?
她成了有品级的女官,而且,只听命于太后娘娘一人。
她有了自己的食邑,不会担心以后的生计。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下一刻,谢颖突然转喜为忧。
世家权势仍然如日中天,娘娘不需要避着自己了吗?不需要韬光养晦了吗?
虽然自己不会入后宫为妃,但是这样的招摇,世家真的不会在意吗?
她担忧地望向了曲承遥。
对方正在和一位世家夫人交谈,似乎感觉到谢颖的目光,曲承遥瞥向她,安抚地冲她笑了笑。
那目光仿佛在说:没关系,有我在。
她今天抹了唇脂,唇瓣娇艳而润泽,显得整个人明丽而高贵。
谢颖看得呆了呆,随即脸无故一红,心却没来由地落了地。
一班宫里的乐伶正在弹奏热闹的乐曲,觥筹交错,酒菜飘香,倒是年味浓郁。
突然,灯光黯淡下去,乐曲也低靡了一瞬。
谢颖正诧异着,险些一块红烧肉掉下筷子,骤然全室灯光大盛,中央的乐伶退散开。
一个穿着冰蓝色舞裙的女孩子,缓缓展开身姿。
寂静,唯美,好像月下仙子出现一样。即使看不清脸,那白皙如玉的肌肤,曼妙婀娜的身姿,皎洁冰冷的气质,也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好美。
女子开始如流水流云般舞动。她的舞蹈动作不是时下流行的、自西域传来的阳刚风格,而是柔若无骨,充满了阴柔之气,把骨肉之美发挥到了极致,整个人同舞服融为一体,同风、空气融为一体,每一跃都仿佛滞空一般,衣袂飘飘。
她做出仰望姿态时,那侧脸刹那间惊艳到了谢颖。她竟然未施粉黛,素面朝天,可是高挺的鼻梁、娇嫩的唇瓣、饱满的额头,还是处处彰显着她绝世美人的身份。
谢颖看呆了。这位舞姬,究竟是何方神圣?
她下意识悄悄看向曲承遥。太后娘娘淡淡地注视着舞姬,眼神里看不出什么偏好。谢颖没来由松了一口气。
——咦?可是她为什么要在意太后娘娘看不看美人?
应该……就是好奇吧。谢颖这样对自己解释。
一舞终了。舞姬缓缓走上前下跪行礼,声音清冷而空灵:
“胡氏丹贤,一舞《眺月》,祝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芳龄永继、福寿绵长。”
胡氏?
谢颖一下子明白了。
原来,她就是之前被那些夫人错认成自己的胡家女。
谢颖突然觉得之前自己被当成是胡丹贤,是件很荣耀的事情。
——因为谢颖虽然算得上美貌,但是显然和胡丹贤的神仙容色不在一个量级。
在场的,仅有太后娘娘能和其媲美,而且还要加上装束和气质的加持。
有轻微的酒盏打翻声音传来,谢颖朝不远处望去,看见陈允娇的桌上洒满了酒,宫人正手忙脚乱地擦,陈允娇却神色怔怔,恍然不觉,攥紧了帕子。
谢颖一下子悟了——这个胡家女,不会就是内定的皇后吧?
论家世,论容貌,以及……这舞蹈。这舞蹈显然不是大家闺秀抛头露脸、牺牲自己为大家助兴的节目,倒像是刻意安排的,让胡丹贤吸引点眼球,就为了宣告些什么。
陈允娇先沉不住气了,笑道:“胡妹妹这天寒地冻的,也不怕着凉,供大家娱乐,也着实费了一番苦心,快快请起吧。”
她直接把胡丹贤比作“供娱乐”的戏子了。
胡丹贤却波澜不惊,“谢谢陈表姐。”然后慢慢起身。
谢颖知道胡家和陈家有姻亲关系,但这声“表姐”,听着还是有些意有所指。
她们早已认识吗?
陈允娇随父亲在任上呆了九年,一直不在京城,她们要认识,也得是在十分年幼的时候吧。
谢颖收回思绪。
近距离观看,胡丹贤美貌的冲击更加剧烈,有种惊心动魄的感觉。谢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胡丹贤并不是人,而是某种更高层次的仙人,靠目光随意注视就可以杀人。
“胡氏有心了,不愧是未来的中宫之主。来人,赐座,备暖炉。”
太后平淡的一句话,却是石破天惊!
哪怕曲承遥还在场,都有世家夫人禁不住议论出声。
悬置了那么久的皇后人选,这么简单,就公布了?
谢颖心中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难怪太后娘娘敢宣布封自己为县主和知制诰,而不担心世家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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