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转瞬即逝的笑,竟然叫路星予在心里忍不住说一声“我了个草”,这是有几年没见过这人脸上出现过这种肆意的表情了。

就像是回到了他们还是十六七岁半大小伙子的年纪,那时候无法无天恨不得把天捅破,把地踏穿,尽情挥洒消耗着自己的青春。

一群人野的让大院里的大人们头疼,棍子都打断了好几根也管不住他们这些人。秦斯昂比他们还疯,有的时候疯到连他们几个都有点犯怵。

这样的秦斯昂还挺让人怀念的。

刚刚那笑,因为眼底浓稠可不见底的情绪,多少差了点味,使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浓浓的割裂感。

其实事情说起来也简单,他们几家世代交好,简家小姑娘五岁的时候生了场病,验血的时候发现血型对不上,这才知道抱错了。几家人动用所有关系,找了三年才把人找到。

八岁的小姑娘粉粉嫩嫩的,平时怯怯的乖到不行。毕竟是集这么多人力好不容易找回来,几个哥哥弟弟的平时都很照顾她,但是不知道秦大少爷抽什么风,有事没事的总爱捉弄人家。

小姑娘也不生气,只是安安静静的受着,他们几个人都看不过去了时不时的拦着。

秦大少爷只是哈哈大笑,斜乜着人说“你们懂什么。”

没人懂,疯子的世界谁会懂。大家觉得小姑娘愈发可怜,惹上了个疯子,所以平日里更加照顾她。

他们一群人从童年长到少年,一起打打闹闹的走过来。随着年纪的增长,秦大少爷的性子没收敛反而愈发无法无天,疯起来就连他爷爷都拦不住。

可偏偏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姑娘平静的开口,只需说一句,“秦斯昂,你再这样疯,我就不理你了。”

秦斯昂会骂骂咧咧的说,“你胆子肥了,敢威胁我。”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那个八匹马都拦不住的疯子却冷静了下来,将注意力转移到小姑娘身上,开始捉弄人。把人气走,自己在哈哈大笑。

笑声肆意的,能把树枝上栖息的鸟惊得抖动着翅膀逃走。

在大家不知不觉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竟然形成了一种诡异又和谐的平衡。

或许真的是造化弄人,秦大少十九岁那年,他外公原本身子骨十分硬朗的齐老爷子忽然就病了,病来得又快又急,幸好联系到德国那边的一个医生,全家人一起陪老爷子过去看病。

这一去就去了三四个月,等老爷子动了手术度过危险期,秦大少在国外待不住了,火急火燎的要跑回来过生日,还点名耍混的非要让简晞接机。

谁能拗得过秦大少,再说简晞多老实的一人呐,真就去接机了。本来挺高兴的事,谁知道中途简晞的车直接撞出了高架的护栏掉进了海里,连……尸体都没找到。

从此以后,秦斯昂像是变了个人。一身嚣张张扬的性子敛了又敛,没有什么事能够入他的眼,很少发脾气,可要是真的动起火来,又再也没有人能够拦得住。

路星予想起之前的事,心里一时间竟然有点不是滋味。无声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问,“那你觉得这波是冲你还是冲你家老爷子?”

“有区别么?”秦斯昂冷笑了下,脸上是习以为常的淡漠。

路星予愣了下,还真没区别。

秦斯昂的外公一生兢兢业业,临到要退下总有些人想使点绊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边出事都是秦家出事。

这活得也太他妈累了,还是他这个游手好闲的人活得舒坦。

“那她这是玩欲擒故纵?”路星予轻挑了下眉,一双桃花眼带着玩味的笑,“刚刚我故意试探她要不要留下一起吃饭,人家拒绝了。高手啊,绝对的高手啊这是。”

秦斯昂轻掀了下眼皮,“你很高兴?”

“能不高兴么!多久没遇到敢算计你的人了。”路星予直接想搓手叫好,想想就刺激啊!

秦斯昂简直懒得理他。

路星予又想到了什么,问,“那个策划我是要还是不要?”

“一个策划而已,”秦斯昂不在意道:“想要你就留着。”

路星予已经把郁悠然的策划发到了自己邮箱一份,此时随手滑动着手机屏幕看着,“你还别说,做的真比之前的那个好。这要真是间谍,也太全能尽职尽责了。”

他声音顿了下,看了秦斯昂一眼,试探的问,“就没可能真是个误会?”

秦斯昂眉心微蹙了下,随后没什么感情的说:“过两天就知道了。”

“你动作倒是快。”倒也不意外,毕竟长了那么一张脸啊,他要是没动作反而不正常。

“那我等你这边出结果我再回复她。”

秦斯昂拿手机回复邮件,听到这话眼皮都没抬,“随便。”

“啧。”

自从简晞出事以后,他对什么事都是这种“随便、不在乎”的态度。没有什么能勾起他的兴趣,好像失去了人类感知一样。

他以为这个长得和简晞有□□分像的人突然出现,总会让秦斯昂出现人类应有的感情波动,可事实上,只有见到郁悠然的那一眼秦斯昂有过瞬间的失控。之后便恢复了理智,甚至还能安排人查她,在一句话套着一句话的试探。

这还是人么?

路星予故意打哈哈,“行啊,那留下吧,万一她真的另有企图还能降低她的心理防线,让她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

他觉得这非常的有意思,有点像在玩无间道,可侧头去看秦斯昂,人家头都没抬,拿着手机专心工作到不行。

路星予脸上的笑瞬间淡了,快乐是需要分享的,真是无趣啊。

-

郁悠然出了天逸大厦,看着已经放晴的天空长长的出了口浊气。

早上鬼天气坏成那样,她的情绪别提多飞扬了。现在她看着路上脚步轻快的行人,忽然就悟了那句“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而我只觉得他们吵闹”,她简直想给鲁迅跪了。

公司肯定不能回,怕忍不住脾气当场掀了赵老王八蛋的桌子。就算是要掀也不能是现在,得路星予给她准确回复以后她在采取行动。

她这一个多月的头发不能白掉,脑细胞不能死的无声无息,该她得的谁都别想抢走。

出了这么个事,直接回家也不会痛快。

郁悠然想了想,拿出了手机给郑书瑶发了个消息。

[郁悠然]:店里忙不忙,要不要免费劳工?

[瑶瑶奶昔]:?

[瑶瑶奶昔]:大白天见鬼了,这个时候郁大设计师不是应该正在头脑风暴,怎么有空理我了

郁悠然看着这一串秒回的信息愣了下,随后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

两人高二分班认识成为好友,郑书瑶学习一般,勉勉强强考上了本市的一所普通的二本。她因为严女士身体的原因也没选择去外地读书,两个人在大学城里也经常约着出去玩,就这么一直到了现在。

郑书瑶学校一般,专业也不是十分好就业,她自己也懒得朝九晚五的工作,家里便给了她一点钱让她开个小店,也不求赚钱就是想让她有点事干。郑书瑶就开了家奶茶店,店直接开在了大学城附近,生意每天火到不行。

而她则进了SY,天天加班,郑书瑶天天跟她抱怨,两个人见一面都难。

想起学生时代,郁悠然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

能秒回,看来是不忙,倒是少见。

郁悠然刚想回她,那边的人便直接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怎么了怎么了,你终于想开要从SY辞职了?”郑书瑶语气中带着兴奋。

“快了。”郁悠然语气淡淡的,站在路边看着留意着路过的出租车一边问,“在店里么,我去找你。”

“出什么事了?”郑书瑶语气瞬间变得正经。

这事还没出结果,郁悠然不想让别人跟着一起不痛快,想轻描淡写过去,“没什么事,跟你开玩笑呢。”

“骗谁呢!”郑书瑶声音忍不住拔高,“就你这个劳模平时这个时间什么时候找过我?你在哪儿,我这就过去。”

一听她这个兴师动众的劲儿郁悠然就头疼,几乎哄着说:“真没事,刚忙完一个项目主管看我这段时间太累,给我休了天假。”

郑书瑶明显松了口气,然后说:“你吓我一跳,行了还是我去找你,我没在店里,带雪球出来洗澡了,你在哪儿?”

郁悠然说了位置,郑书瑶离得不算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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