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念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他漂亮的眉眼轻轻弯了弯,柔软的唇也抿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顾盼生辉的样子,直直撞进人的心口。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傅枭就很少看见他的笑容了。

“阿枭。”度念轻声喊了他一声。

傅枭呼吸静了一瞬,低低地从嗓子里“嗯”了一声,想要听清度念说的下一句话。

他紧紧盯着度念的脸,突然,瞳孔一阵紧缩。

度念眨了下眼,长睫被沾湿了一片。

傅枭没等到度念的下一句话,他看到度念轻轻摇了摇头,垂下了眼睫。

手中冰凉的触感突然消失。

傅枭愣在原地,看着度念从他手中抽回了手,头也不回地往房门外跑去。

他缩了缩手指,像是想要抓住什么,接着猛地看向房门外,大步追出去。

度念已经跑到了楼梯上,他的背影决绝,宽大的衣服随着他跑步的动作摆动,像是要扑向火堆的脆弱蝶翼。

三楼刚才被迷晕的人已经醒了过来,迷茫地看着朝楼上冲来的度念。

傅枭朝三楼的人吼了一声:“拦住他!”

度念刚要冲进三楼的房间,那些人就拦住了他的路。

他躲开那些人伸过来的手,又抬腿踢开了一个离他最近的人。房间门口还守了人,他知道自己应该是不能回房间拿匕首了,便立刻扭头朝楼上跑去。

刚才踢开那人的时候,度念已经有些眼前发黑,随时都要支撑不住晕过去,但硬是用意志撑了过来。

他用力咬了咬唇,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用尽全力朝楼上跑去。

如果这次再被傅枭抓住了,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傅枭追到了三楼,却看见度念继续往楼上跑去,他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只想快点把人抓回怀里。

“吱呀——”

天台的门被推开。

度念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继续往前跑,消失在天台的门后。

傅枭追上天台的时候,看见度念站在天台边缘,背靠着栏杆,整个人被风吹得摇摇欲坠。

他的心脏一瞬间被攥紧,往前跨了一大步,想把人扯下来。

但度念瓷白的手抓住了栏杆,往后轻轻仰了下:“不要过来。”

他后仰的那个动作让傅枭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冰冻,脚步也定在了原地。

度念靠在冰冷的栏杆上,手伸进口袋,拿出刚才从卧室带出来的手链。

62说要把信物戴在身上,才能在任务结束的时候,同时跟拯救对象解除绑定。

他垂着眼,把手链戴在了伤痕累累的手腕上。

傅枭刚把这条手链送给他的时候,他一直舍不得戴,到现在也没有戴过一次,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时候派上了用场。

手链刚才一直放在口袋里,已经被他的体温捂热,但碰到绳索磨出来的伤口时,还是一阵刺痛。

傅枭紧紧盯着度念的动作,声音喑哑:“度念,下来。”

度念戴好了手链,抬头看了他一眼,耳边听到机械的声音响起。

[信物核对中,请稍等。]

傅枭又往前走了一步,眸子里的沉静不再:“度念,离那远点,我们下来好好说。”

“说什么?”度念的声音很轻,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

“可我没什么要跟你说的了。”他又回答自己。

一阵风吹过,度念身上不合尺寸的衣服被吹得剧烈摆动。

傅枭嗓子像是被什么堵着,艰难地开口:“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度念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仍然靠在栏杆上,还往下望了一眼。

他的发丝被风吹乱,眼尾和鼻尖也被风吹红,只有唇色仍然发白。

傅枭受不住这种心脏被不停拉扯的感觉,他咬了咬牙,冲上前想把度念拉下来。

刚往前了几步,度念的手就在栏杆上轻巧地一撑,整个人坐在了栏杆上,纤细的身子仿佛随时要往后倒去。

“度念!”

傅枭向来冷静的脸上出现裂痕,他停下脚步,呼吸也跟着滞住,许久才哑着嗓子说:“我放你走。”

他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里的血丝更甚,“度念,你下来,我放你走。”

度念突然笑了笑:“傅枭,你总是这样。”

他的语气带了点嗔怪,让傅枭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度念也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但傅枭从来没有在意过,所以也想不起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度念已经不这样跟他说话了。

傅枭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刺破了掌心。他不知道度念在责怪他什么,可他还是第一次低下了头,声线发紧:“是我的错。”

“不,是我错了。”度念坐在栏杆上,灌入的冷风让他嗓子眼生疼,“你从来都不会有错,不是吗。”

反正他跟傅枭之间,每次都是他先低头认错,最后这次当然也要由他来。不过,这次就算认了错,他们也不能再和好了。

一直想听到的服软,现在从度念口中说出来,却让傅枭的心脏一阵刺痛。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不是……”

[信物核对完毕。]

机械的声音再次在度念耳边响起。

他看了一眼几欲发狂的男人,翻身到了栏杆外面。

寒风吹得衣服沙沙作响,冷冰冰的布料贴在他身上,勾勒出一截又薄又窄的线条。

度念声音很小,像是在说给自己听:“如果三年前,你没有出现在酒吧就好了。”

他松开了手。

傅枭目眦欲裂,冲上去想拉住度念,却只碰到了他手上的一截绳索,抓了个空。

绳索在他手中断裂,掌心磨出一道血痕。

傅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下楼的。

他撑着墙走到庭院,看到度念躺在雪地里,几个手下围在度念身边。

见他走下来,手下都脸色为难的给他让出位置。

傅枭朝度念走去,向来稳健的脚步有些踉跄。他在度念身边蹲下,伸手想把度念抱起来。

“怎么让他躺在这么冷的地方,他最怕冷了……”

傅枭的声音在碰到度念身下温热的血时戛然而止。

手下悲痛地告诉他:“傅总,度先生已经……没有呼吸了。”

傅枭身形晃了晃,把度念抱进怀里,缓缓站了起来。

他高大的身躯趔趄了一下,很快稳住了身形,慢慢迈着步子朝铁门外走去。

手下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想去拿担架过来帮忙。

还好傅总面对这种事也能如此淡然,要是换作别人肯定受不住。

他们刚准备去拿担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沉重的声响。

回过头,傅枭已经倒在了雪地中。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度念,大手握在度念的手腕上,似乎想捂热他冰凉的脉搏,和那条已经冷透的手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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