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预感到今晚会有些混乱。

但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人间大恐怖的场景。

“孩儿他娘,你说,今晚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

阎大娘坐了过来,柔声道:“你又胡说了。”

她拿起筷子,吃了一片卤肉。

一贯冷厉的脸,竟然浮现了一抹温柔。

“孩子他爹,人啊,说来也怪。

“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知人知面不知心。

“易中海这样的人,看着厚道,实则奸猾。

“人人都说你吝啬精明,谁又知道,你曾经是个挥金如土的豪门少爷?”

阎埠贵淡淡笑了笑:

“时也,命也。

“年少不知人间事啊!

“那时整天锦衣玉食,别说挥金如土啦,就是宝玉、古董也毫不在意,跟砖头瓦砾没什么区别。”

阎大娘嘴角翘了起来:

“是啊,我记得那时你喜欢听瓷器碎裂的响声,将你爹收藏的十几个青花瓷,全用锤子砸了,把老太爷气得晕死过去。”

阎埠贵笑道:“那锤子还是你给找来的呢。”

阎大娘哼了一声:“我那时是你身边的丫鬟,你叫我拿,我能不拿吗?”

阎埠贵沉默下来,脸色有些阴沉:

“四十年前那晚,家里发生变故,也是像今晚一样。

“许多黑衣人进入我家,偌大的府邸,也是一夜之间堕入地狱。

“家里被匪徒盯,所有财物被抢光,家道从此败落。

“我那时身边有七八个丫鬟,侍从跟班不计其数,但见到我家败了,全都走了。

“最后只有你这个丑丫头,留在我身边。”

阎大娘眼神黯淡,低下头来:“少爷,是我高攀了,我配不你。”

阎埠贵嘿了一声,拉着她的手,笑道:

“岁寒,乃知松柏之后凋。

“后来,战乱四起,你我一路流亡,从北逃到南,又从南逃到北。

“一路,要不是你这个丑丫头不离不弃,我阎某人早死在野地里了。”

阎大娘揉了揉眼睛:“大过年的,说这些干啥?”

阎埠贵喝了一口酒,脸色有些酡红:

“那一路逃亡啊,我才知道,要积攒点吃的有多难。

“还记得吗?

“有一次,你讨到了一碗黄米饭,端来给我吃。

“我问你吃了没,你说吃了,嘴里都是呢。

“我看你脸色苍白,不像吃过饭的样子,觉得有些古怪,让你张开嘴看看,你不啃。

“最后被我逼得没法,你张开嘴巴,我才知道,你嘴里含着一嘴黄沙呢。

“你这丫头,当时竟想骗我,气得我将那碗讨来的饭也砸了。”

阎大娘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阎埠贵悠悠叹道:

“从那以后,我算是知道节省了。

“要不是跟着你学会精打细算,咱俩能活到现在吗?

“一粒黄豆,也想掰三瓣,分三次吃完。我老阎的命,是你给的啊。”

阎大娘抹了眼泪,淡淡一笑。

她突然眼睛一转,若有所悟:

“老阎,原来你送我这个铜坠,是这个意思?”

她往脖子一掏,掏出项链来。

一根红绳,挂着一粒黄豆大小的铜丸。

铜丸,有三道凹痕,将铜丸平均分为了三瓣。

阎埠贵看了一眼,笑道:“要不然,你以为呢?

“你如果嫌弃,等将来我发达了,重新送你个金豆子吧。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眼,大笑起来。

就在这时,家门被咚咚敲响。

老两口面色陡然一变。

门外响起了杨建国的声音。

“阎大爷,歹人都没了,可以出来了。”

阎埠贵拉开窗帘,朝外一看。

哟,果然,院子里清静了。

灯亮了起来。

有几个年轻人,在挨家挨户敲门报信。

吱嘎!

吱嘎!

一家家的门推开。

男的女的,老的小的,慢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天降魔牛,佑我家园!”

许多老人热泪盈眶,扑倒在地,焚香跪拜。

感谢从天而降的黑牛,帮助他们赶走了坏人。

阎埠贵松了口气:“可算是熬过来了。”

中院响起了敲锣的声音。

一个大嗓门吆喝道:

“所有邻居,过来集合,召开全院大会。”

“罪魁易中海被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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