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前,末永虹映的母亲还没把姓改回去,还叫末永未央的她和末永祐治吵了一架。
她的丈夫曾发誓可以改变现状,她信以为真,在这个腐朽的家中一直忍耐到现在,但直至今日他什么也没有改变,畸形的观念不断地侵蚀着她的精神,她实在难以支撑下去。
但末永祐治却认为,他能不顾全家上下的反对强行娶一个非术师回家,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的改变了,反倒是妻子操之过急。
最终,末永未央选择离开这个家,并改回“月见里”这个原姓。
“当时伯母就想带虹映离开,但伯父找了很多理由,死活不肯放人,再加上虹映本人也没有想要离开的强烈意愿,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现在伯父出了这种事,她当然要争取把虹映接走。”
夏油杰耐心地听着末永莉绪讲述着这一切,他怕她站在晃晃悠悠的木椅上不安全,特地带着她翻过了围墙,两人一起站在宅邸外的树荫下。
夏油杰皱了皱眉,问:“但距离末永祐治叛逃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吧,现在才来吗?”
“伯母之前一直在追查这件事,但没什么成果,就暂时放一边了。”末永莉绪补充道,“虽然她不是咒术师,但她是异能力者,好像还是负责管理异能力者的……”
“异能特务科?”
“对,就是这个。”
夏油杰心想,九天之上好像之前也是异能特务科的,没准儿回头能问问。
末永莉绪继续说道:“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对离开末永家这件事不是很热衷。”
她回忆昨天的场景。
深蓝发男孩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他垂着脑袋,似是在走神,仿佛自己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直到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走吧”,他才如梦惊醒般的抬起脑袋,朝着他母亲缓缓走去。
她不明白为什么末永虹映是这个反应,如果她能离开,一定以最快的速度逃离末永家。
夏油杰叹了口气:“因为你在这里。”
末永莉绪愣了一下:“我……?”
“之前他和我提过,末永家只有你真心对他好。”
“……”末永莉绪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像是一口咬住了散发着酸臭味的腐烂水果,下一秒就要呕吐出来。
末永莉绪有咒力,但她没有术式。
正因如此,她在末永家不是很受待见,若不是身为女性的她存在生育的价值,再加上家中有一个无咒力的非术师给她垫着,她的境遇一定会更糟糕。
虽然这样的想法听起来很卑劣,但她确实是感激着末永虹映的。
感谢末永虹映的诞生,为她分去了大部分的痛苦。
出于对这种想法的良知与愧疚,末永莉绪会找他聊天,会关心他的情况,会记得他的生日,会送他巧克力糖,会对他溜出去玩睁一眼闭一眼。
但这些都是私底下的,她不敢让家中其他人发现这段友善的关系,明面上她对他的遭遇视而不见,毕竟她自身难保。
末永莉绪是真心对末永虹映好的。
同时,她也是那颗腐烂的水果。
夏油杰转述的那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切开了光鲜亮丽的表皮。
夏油杰敏锐地注意到了对方不对劲的反应,他若有所思地沉了沉眼眸,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现地喊了一声:“莉绪小姐?”
末永莉绪僵了一下,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因为这个就要留在这里可不行,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嘴上这么说着,思绪却在胡乱发散。
如果夏油杰说的是真的,那她是否可以理解为末永虹映是因为那句随口一说的“走吧”才离开的?
末永莉绪对末永虹映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她希望有人能陪她一起在末永家挣扎,而没有咒力的末永虹映就像在泥沼中垫在脚下的存在,让她得以从泥浆中探出脑袋,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另一方面,她希望末永虹映能够早日逃离苦海,她羡慕他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并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若是连他也能逃脱末永家,享受正常的人生,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对此心生期盼?
“——你知道怎么联系到虹映吗?”
夏油杰的声音打断了末永莉绪的思绪,她猛地回过神,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
夏油杰长叹一声,这样就麻烦了。
显而易见,末永虹映是一个非常被动的人。他性格孤僻冷淡,比常人更不擅长与人维系关系,再加上他本身也没有那个意愿,若不是夏油杰有足够的耐心,常人早就被他折磨得再也没有往来了。
五条悟曾经半开玩笑地问过:“虹映弟弟,你不会是人工智能吧?”
当时末永虹映的回答,夏油杰不太记得了,但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他这么一离开,没准儿就人间蒸发了。
“不过——”
话锋一转,末永莉绪缓缓开口道:“虹映说,这几天可能会有一个刘海很奇怪的人来找他,他说的那个人应该是你吧?”
夏油杰努力绷住抽搐的嘴角:“……我想,应该是的。”
都怪悟成天对着他的发型唧唧歪歪,看吧,虹映都被带歪了!
末永莉绪没有发现夏油杰的异常:“他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之后他会主动来找你的。”
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的答案让夏油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出乎意料的收获让他情不自禁勾起嘴角,笑意中盈满温和的暖意:“我知道了,谢谢你能告诉我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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