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素绿色旗袍的女人站在院子里,脚下是碎了一地的玻璃碎片。
苏皖年轻时是京城名极一时的人物,她的舞更是名动四方,即使是如今受了那么多的苦,时光似乎对她格外怜惜。
女人高高挽起的发半散着,有几缕垂落在她的肩上,柳叶眉鹅蛋脸,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上翘,双眼皮很深,一举一动皆是妩媚人心,她安安静静不说话时,依旧可见当年风韵。
别说是陆则钏,苏皖清醒的时候,连照顾她的女佣人都会忍不住心动,可她的病时好时坏,发作的时候记忆混乱,情绪暴躁,有时候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谁。
陆笙走到他母亲面前,将她手心里紧握着的碎片一片片拿走。
苏皖歪头看他半晌,眼睛里像是覆了层雾,缓慢道:“你是谁?”
见陆笙不理她,苏皖有些生气,自顾自的在他脸上晃了一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歪了下头,咯咯笑了起来:“哦,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她按着陆笙的肩膀用力,陆笙重心不稳,直接重重跪在地上,他跪的很重,甚至能清晰听见玻璃碎片扎进衣裤的声音。
不远处站着的女佣被吓得惊呼出声:“大少爷!”
陆笙挥手制止了想要上前拉走苏皖的女佣,他面色平静,黝黑的双眸看着她,语气是少有的温柔:“您还记得我是谁吗?”
苏皖蹲下身子与他平视,眨着漂亮的眼看了半晌。
“不记得了。”她摇头,轻声呢喃,“不记得了……”
话音刚落,她忽的皱起眉来,像是收到了很大的刺激,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她的面容悲切,说的话又极其的冷:“我想起来了,你怎么还不去死?”
苏皖一会哭一会笑,那双空洞的眼死死的盯着他,轻声道:“你为什么不去死。”
陆笙知道苏皖这会只是病了,可他说不出话,他胸口发闷,堵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苏皖把他当成了陆则钏,还是他自己。
佣人忙走过来扶起苏皖,细声细语的安慰她:“苏夫人,您今天太累了,我们去歇着吧,今天准备了您最喜欢的花茶。”
苏皖的病与旁人不同,她发病时不反抗外人的接近,只是情绪波动很大,真正被刺激到时很难控制。
苏皖半靠在女佣身上,她身上看不见一点光,死气沉沉的像是个放在玻璃柜的娃娃。
“我累了,”她表情麻木,喃喃重复着女佣的话,“花茶。”
见夫人稳定了些,女佣松了口气:“对的苏夫人,今天是您最喜欢的花茶。”
陆笙也被女佣扶了起来,等他站起来时,众人才发现他膝盖处深蓝色的牛仔裤被,伤口流出的血浸染成了蓝黑色,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小声道:“陆笙少爷,我去找医生给您清理一下。”
那人声音不大,但走在前头的苏皖还是捕捉到了,她脚步微顿,瞳孔骤然放大。
“陆笙……”苏皖猛地挣脱开身边人搀扶她的手,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她抓住陆笙的头发,清脆的掌声在闷热的夏天格外的刺耳。
众人怔愣在原地。
“你姓陆,你和陆则钏什么关系,你是他派来抓我的吗?”
苏皖双眼充血,面色比刚才还要苍白几分,双手死死的抓住陆笙的肩膀。
“你说话啊!他到底还要怎么样!你们陆家还要我怎么样,我已经把小平安还给他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已经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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