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正是幽王。
柳迟砚一愣,没想到幽王会来这种地方。
天香楼虽算不得风月之地,却也是听曲享乐之所,幽王实在不像是会来找乐子的人。
柳迟砚没往自己身上想,在他看来外出应酬是很正常的事,别说他连酒都没喝,就算是与人喝上几杯,那也无伤大雅。与他一同出来的又不是旁人,只是他的同窗而已,幽王总不至于连这都生气。
柳迟砚想着是在外头,便没再多看幽王,继续转过头把家中住址报给小二。
此时已有人上前招呼幽王。
幽王本以为柳迟砚该诚惶诚恐地过来认错,不想柳迟砚只是与他对视一眼便又与身边那小二模样的人说话。
他看着柳迟砚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在心里冷笑一声,没搭理上前来招呼他的人,迈步走向柳迟砚所在的那一桌。
因着要替柳迟砚省钱,两同窗选的位置很偏,旁人不曾注意到幽王的到来,只窦延看见了朝他们走来的幽王,眼瞳微微一缩。
柳迟砚给小二报完住址,才发现幽王已来到近前。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龙纹腰带,愣了愣,抬头与一脸阴沉的幽王对视。
幽王的目光仿佛要当场把他生吞活剥。
对上这样的眼神,柳迟砚哪会不知道幽王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柳迟砚心漏跳了几拍,不想在同窗面前暴露两人的关系。他顿了顿,主动拉着幽王的手邀请:“殿下若不嫌弃,坐下与我们一起听曲吧。”
幽王看了眼柳迟砚抓上来的手,那手掌比他小一些,手指修长漂亮,就是紧张到指节有些发白。
他本想要给柳迟砚一个教训,见到柳迟砚这模样却是改了主意,笑了笑,挨着柳迟砚坐下。
他们这个位置花的钱最少,椅子也只有长板凳。本来柳迟砚四人正好一人分坐一边,瞧着不算太拥挤,此时添了个人,就显得有点寒酸了。
幽王在桌下反握住柳迟砚的手,饶有兴致地捏着他的手心玩,口中却笑着让柳迟砚给他介绍一下。
柳迟砚鲜少在外面和人挨得这么近,偏幽王还抓着他的手不放开,弄得他掌心都快渗出汗来。他强作镇定地把窦延三人给幽王介绍了一遍,才与他们说明幽王的身份。
窦延三人都不知该如何应对。
幽王目光落到窦延三人面前才憋出几句的词作上,笑着问:“怎地只你们面前有纸笔,元和面前却没有?”
两同窗见幽王还算和气,便也放松下来,壮着胆子答道:“元和才思敏捷,我们才写出一句,他就一气呵成把整首新词都写好了。”
另一个补充道:“对啊,碧云姑娘都看过了,刚才还差小二过来记元和家地址来着。”
幽王闻言笑着攥紧柳迟砚的手,用力之大似是要把他手掌捏碎似的。
柳迟砚吃痛地想要抽回手,又怕窦延他们察觉端倪,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地僵坐原处。
幽王见柳迟砚强忍着不喊疼不挣扎,乖乖任他惩治,心中的怒火仍未平息。若不是暗卫回来禀报,他都不知道这人胆子这么大,敢背着他出来拈花惹草。
“都要报上家门了,我们元和当真是艳福不浅。接下来那碧云姑娘是不是还会亲自登门拜访?真是郎才女貌的才子佳人!”幽王面上噙着笑,桌下的手却使劲掐弄柳迟砚握笔用的几个指头,仿佛要当场把他的右手废掉,再不能为外头这些不三不四的野花野草写那些个淫词艳曲。
柳迟砚身形微颤,连脸色都有点白了。
旁边的窦延提起茶壶给幽王满上一杯茶,恭敬地道:“殿下请喝些茶润润喉。”
幽王看了窦延一眼,觉得有点眼熟。他回忆了一下,想起那日在路上看见窦延拿着柳迟砚抄的书。
感情倒是挺好,还能一起来听曲儿。
幽王暂且放开了柳迟砚的手,端起茶瞧着里头清湛湛的茶水,好奇地问:“秋闱在即,你们不在家中温书,还有空出来听曲儿?”
两同窗丝毫没察觉幽王有多危险,一口气把柳迟砚如何拿了一锭金元宝、他们如何起哄柳迟砚请客的事都给说了出来。他们被幽王这么一说,也很有些羞惭:“我们确实不该出来偷闲的。”
幽王道:“来都来了,不急着走,且听听碧云姑娘唱得如何再说。毕竟是我们柳大才子赠的词,不好好听听实在可惜了。”
两同窗喜道:“是极是极,殿下您是不知道,我们国子监最喜欢传看的就是元和的文章。若是他们知道错过了元和的新词,一准捶胸顿足!”
窦延看向柳迟砚。
柳迟砚已经缓过劲来。他手背和手指上有着明显的淤红,连茶杯都拿不太稳,却忍着痛端着茶不敢放开,生怕幽王盛怒之下当真把他的手给废了。
察觉窦延看过来的目光,柳迟砚下意识地笑了笑,告诉窦延自己没事。
等他笑完后却感觉幽王正冷冷地盯着他和窦延。
柳迟砚正要说点什么,就听台上又响起了琵琶声。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去。
幽王趁机把柳迟砚拉了起来,口中说道:“本王想去里头走走,你来给本王领个路。”
幽王府的人早已把天香楼里院掌控住,两人越往里走就越见不着人影。
前面的琵琶声还在继续,没一会,碧云姑娘的歌声也伴随着琵琶声响了起来,不愧是京师名角,那嗓音一出来,满场都静了下来,都屏着呼吸听着她往下唱。
幽王把柳迟砚抵在台后,让他可以把前头的动静听得更清楚。
词的前半阙是极轻快的,听众的心弦也被那嗓儿一下一下地拨动着,只觉词中写尽了人世间的风流快活。
不少人都忍不住感慨:怪不得能被碧云姑娘相中,这词写得确实妙绝!不知写词的人是谁?
写词的人正被人抵在台后肆意亲吻。
前面传来阵阵喝彩声。
柳迟砚背脊僵硬。他被迫承接着幽王惩戒般的吻,只觉自己不堪的一面被当着无数人的面撕开。
“得听过多少曲儿,才写得出这样的好词?”幽王亲够了,在外头接连不断的喝彩声中朝柳迟砚逼问,“外面那么多人觉得你的词写得好,他们可知道你夜里是怎么伺候人的?”
柳迟砚道:“我只是受同窗邀请来听个曲儿,没想做什么。”
幽王冷笑道:“没想做什么,你给人写新词?你给人报家门?若是想做什么,我过来时你是不是已经和人凑到床上去了?”
柳迟砚道:“天香楼又不是那种地方!”
幽王摩挲着柳迟砚的腰:“不是那种地方?那你说说看,那种地方你去过没有?”
柳迟砚当然去过,可也就是去应酬,从不留人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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