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进了财政部,就看到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埋头做事,拿着册子核对数据,算盘声此起彼伏。
“陛下金安!”财政部中只有五个司的郎中见过她,看到她带人进来,纷纷起身疾步过来行礼。
“免礼,朕遇到个算数天赋很高的奇才,所以带她来看看,可对你们这里感兴趣。”容湘解释一句来意,用目光示意一下孙妍儿,旨在告诉他们这奇才是哪个。
“真的?那臣等给这位姑娘介绍介绍?”五个司的郎中眼神一亮,均有些期待地看向孙妍儿。
人才啊,他们可缺可缺了,别说不是奇才,就是一般的账房先生,只要陛下愿意给,他们都欢迎!
可惜……在陛下这里,想为官就必须通过考试,他们这里的每个人都是考进来的。
于是,五个司的郎中引着孙妍儿挨个给她介绍财政部的各司职责及所辖事务,态度友好热情极了,把个小姑娘弄得受宠若惊。
“咱们赋税司管的是天下赋税,因陛下恩德免了耕地税五年,哦,陛下还把人丁税并入地税了,这个姑娘知道的吧?”赋税司郎中抢了第一开口。
“知道的。”孙妍儿点头,心里却嘀咕:怎么一开口就是咱们赋税司?这“咱们”是不是有些早?
“知道就好,所以咱们现在核算的大头主要是商税、所得税、财产税,小头是一些其他税种,比如行为税等。”
容湘由着赋税司郎中积极地给孙妍儿介绍,甚至将不大重要的册子给她展示,结果嘛……小姑娘打眼一扫就把发现的错误给指出来了,闹得那郎中都卡壳了。
“近来可忙?”她也没干等着,而是顺口问起预算司的郎中。
“回陛下,忙得尚可,只是时近年中,各部都来要钱了!”预算司的郎中苦笑道。
容湘笑呵呵的,这个事她清楚,说起来还是从她这里起头引起的。
年初不是决定修宫城了嘛,这钱是个大头,去年收来的税少,主要以商税为主,所以国库就穷。工部营缮司郎中史叔玉来财政部申请拨款的时候就碰了鼻子灰,这财政部觉得他报请的预算太大了,让他缩减合适了再拿来。
可什么叫合适?于财政部来说,当然是越少越好,但钱少了,这宫城就修不到最好,史叔玉这个主要负责的就是失职,他得吃挂落。
眼看着宫城修建就等着付定金运材料呢,哪能跟财政部耗得起?于是乎,史叔玉想到她修宫室都是自掏腰包,脑瓜子灵机一动,就提出修建各部官衙的花费应由各部自行承担,毕竟身为皇帝的她都这么干的,下面的臣子还能比皇帝更特殊?
当然,因之前他提起时,容湘答应不把他供出来,所以朝会上是授意池晁提出的。不过,哪怕她没供出史叔玉,可能参加朝会的哪个不是人精子,不用想也猜到这主意是怎么来的。
当时朝会上立刻吵成了一锅粥,各部官员自然不愿意!这修的是官衙,又不是他们自己的私宅,若用了他们部门的经费,那今年他们当差办事就没钱了啊!
比如说,相互间有事务往来,人家来你部门沟通工作,你总不能连杯茶都不给?那这茶叶要不要钱买?再或者日常工作书写文书、整理资料所需的笔墨纸砚,一年下来也是不小的消耗,这些用不用钱买?再再说,像他们平时办公用的桌椅板凳这些,坏了要不要修?门窗破损了要不要换,这一样样的哪个不要钱?
给朝廷当差,总不能这些个全部自己来垫,那自家有多少都不够垫的啊,所以,经费这个东西那是相当重要,岂能凭白就给拿去修官衙?
所以,各部的官员当即引经据典列数多条理由反驳,要不是身处朝会,恐怕揪着史叔玉的衣领子揍他都没二话,还会个个抢着干呢!
容湘那时坐在上面淡定得很,虽说国库不是她个人的,但能省钱谁不乐意?当然乐得作壁上观,由着他们吵出个结果。
华夏立国之初,确定机构及官制时,每年给各部拨付经费这一条是列入其中的,只是根据职能、人员数、所辖事务范围,各部所能申请的经费有所区别,像今年各部门所需的经费数额,就是去年十月开始要求他们按照一定的标准上报的预算数。
简而言之就是,各部门确实是有钱的。
最终,容湘看各部官员合力围攻史叔玉一人,而他竟能悍然孤身舌战群臣,神奇地是还没落下风,顿时对此人抱以崇敬之心,因感念他这也是在给国库省钱,她没忍心看他继续受众人针对,打了几句圆场,拍板定案这修官衙的费用,就从他们各部门的经费出,只是考虑到日常办公完全没有经费也不行,所以自今年起一年只扣一部分经费作为此项支出,直到这修建费用抵完为止。
这样一来,比之将经费全部拿去修官衙,各部门就能承受得了了,只是连着几年需要节省些罢了。
而对史叔玉来说,这修宫城的钱解决了啊,抵支一些经费,给国库省多少钱?这下财政部再不能说他预算太高不给拨钱了。
对财政部来说,这可真是天降一馅饼,虽然当时个个苦着脸,任吵吵个不停的哪个部门问,都是摇头叹气,一副“国库穷,财政紧张”的难色,但实际上,个个心里笑得嘎嘎的,一算这么着能省下多少钱,顿时看史叔玉越看越顺眼,满朝这么些个同僚,再没有比他更顺眼的了!
容湘心知,这预算司的郎中如今应是快顶不住了,即便今日她不来,大抵近两日他也是要寻她诉苦的,遂宽慰道:“朕知道难为你了,那国库现在情况如何?有钱拨吗?”
“陛下,臣听杨大人说,今年的税收情况比去年好很多,这才年中已有去年一年之数了,虽说耕地税免了,但今年商税增多了,且有些税种年底才算,依臣看,今年较去年财政会宽裕些。”这预算司的郎中叫俞近山,原来是叫俞金山的,考上为官时给改了,这事在她跟前也报备过,理由说是怕福薄压不住名字。
而他口中的杨大人,说的是给孙妍儿介绍的那个赋税司郎中,名曰“杨楷之”,自幼就对数字敏感,和孙妍儿类似,属于天赋型人才,只是没有孙妍儿那么厉害。
“预留出兵部和应对灾害等特殊情况所需之后也还宽裕?”容湘问他。
俞近山暗自算了算,犹豫后还是点了头。
见他这模样,容湘便道:“那就酌情给他们拨一点,但是需要他们列出具体的支出,别弄得为了要钱而要钱,或是跟风要钱。”
“是,陛下,臣省得。”
听俞近山这么说,容湘十分放心,这人原本是个账房先生,对市面上各项物品的价格很清楚,自去年到现在,没哪个人能虚报金额糊弄得了他,但凡这么做的都被他给喷回去了,她会知道是因为,这人不止把人给喷回去,他还来告状了。
所以,如今哪个部门的人都知道了,预算司的俞郎中长了双精明的眼睛,想从他这里要钱,且得老老实实、客客气气的,稍有不对人家就捅到陛下那儿了!
那边给孙妍儿介绍完的杨楷之,将位置让给了决算司、国库司、福利司的郎中,自个儿过来和俞近山凑堆,显然想多在陛下跟前露露脸。
待财政部一圈介绍完,容湘问孙妍儿感受如何,这姑娘摇着头拒绝留在这里,惹得在场的五个郎中费解地询问为什么,还利诱她,说财政部可是管钱的,在他们这部门绝对不受穷。
事实上,这话也就听听,有容湘定的标准在那儿,哪怕是管钱的财政部,也和其他部门一样,是做预算申请经费的,并不会多拨一分钱。
孙妍儿皱皱鼻子:“你们这儿就是算算账嘛,我一眼看过去就完了,这种事旁人也能干啊,一点难度都没有,没意思!”
五个郎中再没料到理由会是这,登时有些怀疑人生,他们觉得财政部的工作也没有简单到……这种程度吧?
容湘笑得不行:“好好,那咱们去司天府看看?那个有点难度!”
“嗯,听陛下的!”孙妍儿乖乖跟在后面。
李秀、孙树对财政部的郎中匆匆行礼后,也赶紧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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