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二年五月中旬,一份出自扶兼的责问信以国书形式送达洛都,外事院不敢耽搁,收到的第一时间就呈到了容湘面前,一听是扶兼送来的,她便猜到里面会写什么了。

果然,她放下奏折打开这份国书时,就见其中措辞严厉地责问她,去年初经会谈达成停战协议,答应要将原属庆国的冀、幽二州庆军俘虏归还,为何一年多过去杳无音信?

这事嘛……去年容湘就命外事院的人和庆国打太极,最开始那边问的时候,这边回复说路途遥远,这八万余俘虏从东北徒步走到洛都所需时间不短,还请耐心等候。

后来那边催起来时,外事院又给回复,说途中有些俘虏病了,不得不停下来治疗,所以拖慢了行程。

再后来就入冬了,外事院就说天冷难行,还遇到了风雪,为免俘虏冻死,只能暂时停下来休整。

直到今年庆国再催时,容湘让人做了些漂亮精巧的玻璃、琉璃制品,成套的那种,任谁看都觉得赏心悦目,以此为赔礼送到了庆国,对于押送俘虏走得太慢致以沉痛歉意,算是糊弄过了那一波催促。

如今已是年中,扶兼以国书来催,可见是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国书最后在质问她,是不是把八万多庆兵给屠杀了,所以现在才交不出人。

“庆帝这是动怒了?”容湘笑眯眯的,好似手里这份国书不是在骂她一样。

外事院来呈国书的官员抬头觑了她一眼,暗道:搁谁是庆帝都要动怒啊,这答应归还俘虏,可还了一年多也连根毛没见,庆帝八成是觉得被赖账了吧?

“陛下,此次答复庆国恐不易了。”他躬身提醒,心里盼着陛下别再让他去糊弄人家了,他实在是找不到理由了!

容湘想起前几日路政部来汇报修路的进度,心里算了算时间,道:“给庆国答复吧,六月底让他们到宏农郡那儿的边境接收俘虏,算起来那个时候应该能赶到了。”

“是,臣遵旨。”这官员讶异地抬眼,这次竟如此爽快?

一旁的池晁看到这官员诧异的表情,摇摇头心道:这次当然爽快了,路都修得差不多了,以陛下的抠唆劲儿,哪能容得这么些人留在她的地盘白吃白喝,恨不得第一时间就提脚把这些俘虏全部扔给扶兼呢!

待那官员一身轻松地离开,池晁道:“陛下,看管这些俘虏的人来报,说俘虏中有些人不愿归国,可能容许他们在华夏落户?”

“落户啊……”容湘轻笑出身,继续翻开奏本批阅,“当然不可,这口子一开,得有多少俘虏落户?届时朕拿什么还给扶兼?”

这事她早有预料,八万多俘虏,随着修路从东往西走来,对国内一年多来的变化比平民感受要深刻得多,从最开始的分地、赊粮种农具,到后来的修房子、修路,人们的生活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而俘虏中平民众多,看到华夏的人能过上这样的日子,只要不是战争疯子,都会心生向往吧!

池晁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多说了,归还俘虏的事是早就定下的,时至今日,确实不可能因为一些俘虏的想法而改变。

对容湘来说,她巴不得这些个想要留在华夏的俘虏回到庆国后,多向那里的平民宣传一下华夏的好呢,这也是另一种攻心之策。

于是,没多久,交还俘虏的具体时间就传回了昌安,扶兼此时都还有些怀疑事情的真假,并在思考后传了几道命令给边境守军,让他们做好两手准备。

而驻守在宏农郡这里与华夏交界处的庆军将领,正是数年前被牧荣平逼降到庆国的牧荣陲。

收到昌安传来的命令,牧荣陲便依此作出安排,一方面准备调遣兵将布置防线,做好随时开战的准备,一方面准备容纳八万多俘虏的地方和粮食,做好接收俘虏的准备。

“父亲,陛下这是何意?”牧荣侬在其他将领都离开后,单独留在了帐中。

已经年逾五十的牧荣陲,是个身量较高的魁梧男人,大抵是连年征战有伤病在身,又或是前半生经历跌宕,他的面相严肃中透着些苦,但一双眼流露出的精光,又能看出他心性坚韧,非寻常之辈。

“照做便是,不必猜度。”牧荣陲揉着眉心,唇边却噙着丝笑意,“我这个侄女倒是厉害得很,连扶兼都甚为忌惮,从前竟半点不知。”

“父亲说的是……清河?”牧荣侬虽是在问,但语气很笃定。

“恶奴,你记忆中她是什么样的?”牧荣陲忽然来了兴致,这般问儿子。

恶奴,是牧荣侬的小字。

“见的次数不多,印象中很乖,不爱说话,听说就只和凤凰处得好。”牧荣侬边回忆边慢慢道,“不过,我听闻她自幼和凤凰一起学习的,兴许就是这样才‘弓马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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