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着摇了摇头,杜月生缓缓开口:“大当家的何需试探于我。既然你问了,那我大可直说。概率这问题从来都不是我所在意的,我所看重的是姜家父子的魄力和忍耐力。”
“试问大当家的,这淞沪城中谁人不是待宰的猪羊?不是靠那些洋人吃饭便是想着法子的去和他们攀升关系?”
“这么些年,那些个家族和势力,但凡那些洋鬼子要宰割,谁层反抗过?”
“可姜家同他们不一样,甚至于同你我都不同。淞沪百万人,这些年背地声讨者有,大宣救国于将倾者有,可这些终日喊着屠龙之人,这些年要不便是嘴功夫,要不便是变为了恶龙,与关外那些大搜民脂民膏的军阀一般无二。”
“可大当家的想想姜家所做之事,行善,救民。早在别人不知之时便攒下了多年的口碑,有万民为根基者想要成事难吗?更何况还是蛰伏多年之人。”
姜家那对父子可并非是找死之人。
敢在这个时候反击。
要不便是有了十足的把握。
要不便是已有了退路。
无论哪一种,都值得人去赌一把。
只要不死,这种人迟早都会有着大作为的。
若他早生二十载,必然会同现如今的姜家一般。
积财,攒德。而后等待时机成事。
但如今乱世以至,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再去经营了。
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找座靠山,近水楼台先得月。
黄金容坐在沙发看着杜月生许久。
这一刻的杜月生却是不再畏惧,与其直直对视。
“若我不同意,你是否想着带人去行此次之事?”
杜月生沉默片刻,最终点了点头:“会。只是根基太浅,若我自身前往,怕不会成事,反倒会误事。”
这次姜家真正看重的是黄金容背后的法租界。
这么一口大锅,不是谁都能背的动的。
所以在来时的路,杜月生便下定了心思要劝说黄金容应下来。
“你就不怕我不仅不应,反倒会将姜家密谋之事说出去?到时候连你自己都会身死。”
黄金容眯了眯眼,将手中的烟头放于两指之间硬生生掐灭,
杜月生摇了摇头:“几年的光景,我相信大当家的总归是有胆量之人,而非那些只会趋炎附势的小人。”
黄金容忽然大笑着起身走到了杜月生身旁。
“有种。你去帮我告诉姜家,这次的生意我青帮接了。只不过事成之后,姜家还是姜家,青帮还是青帮,最起码明面要如此。”
“在他们真正成大事之前,这点不能变。”
杜月生闻言觜角一挑,应声转身朝着会馆外走去。
说到底,这位大当家将青帮发展到现在,已然算是家大业大,不得不谨慎一些。
但有时候谨慎是好事,有时候却不见得。
有时让自己光着脚丫子,反倒能蹚出一条新路。
他要拼所有赌一次。
让自己彻底绑在姜家的船!
大不了这数载混出的堂主名头不要了。
并且他敢肯定,姜海峰不会让他离开青帮。
所以他要做的无非就是给出姜家一个态度,让自己提前一步拥有更多的筹码。
他自信那个少年不会看不出来自己的心思。
但越是如此,日后他能被重用的机会便越大。
没有一个成事者不喜欢聪明人。
只要这个聪明人能守住自己位置不越界便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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