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举办得很隆重,云城大部分的上层名流都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一场没有爱情的商业联姻。

他们在恭祝这对夫夫百年好合的时候,实则在隐隐担心云城的文娱业和实体业会不会从此被梁氏和林氏两家彻底垄断。连林知年最好的朋友裴斯都没有真正地祝福过这对新人。

他们的婚姻就这样持续了两年,其间梁川故一直忙于工作,每天上班很早下班很晚,和林知年相处的时间非常有限。而林知年性子冷,不怎么和他讲话,似乎也不太喜欢和他相处。梁川故非常自觉地和他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没有礼貌,也不会显得亲昵,大概就是所谓的“相敬如冰”。

他们是分房睡的,他们的家里有两个主卧,当时梁川故特意选了一个这样的户型。他睡次主卧,正主卧留给了林知年。这样的日子也伴随着他们相敬如冰的状态一直持续着,直到今天。

今天梁川故还是很晚才回家。

老头子那边已经放权给他了,两代交接得还算平稳,但这种体量的上市公司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不容忽视,再加上这两年文娱界动荡横生,他在公司简直忙得不可开交。

他本来不太想回来的,但是这个月他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回家了。当时那份婚前协议里明确写了一条,那就是除了出差以外,不允许连续七天以上不回家。

想来也是,有家室的人连续一周不回家像什么样子,再忙于事业也得有个度,否则让外人怎么看林知年。

虽然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但是林知年的存在确实为他提供了很多有利的条件。为了能将这场婚姻体面地维持下去,他也应该给林知年应有的尊重。

梁川故一边输入大门密码一边难得地反省着自己,结果一推开门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巨大的水晶吊灯右下方是一张会客用的长桌,在非会客状态下桌面本来应该是十分整洁的,但今天上面却摆了很多碗碟。

然后他就闻到了一股焦味。

梁川故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是林知年的爱好,他管不着,只是后悔当初约法三章的时候没有把无故不要下厨这一条加上。

他朝那边看了一眼就没有管了,明天管家上班之后自然会安排人处理掉。

他上楼洗完澡回卧室的时候,正好会经过一个大阳台,那里有灯,但是没有打开。

阳台上放着一个足以容纳两个成年男子的毛绒软垫,林知年就总爱坐在那上面,沉浸在晦涩的夜风里,抱着他的吉他寂寞地弹唱。

也总是在这种时候,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梁川故会产生一股浓烈的愧意。整幢别墅像是一个精密的笼子,把这只向往自由的飞鸟给困住了。

他不知道林知年从这场婚姻中到底获得了什么,或者说他不知道林知年当初为什么会选择出现在那个餐厅。如果林知年只是梁林两家强强联手和他争权夺利的牺牲品,那么是不是现在离婚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算是解脱。

梁川故路过阳台,没有驻足聆听,也没有上前关心。那盏灯林知年不开,他也不会去开。

只是这音乐确实很好听,他全身疲惫的细胞,居然可以从这歌声里得到安慰。

他特意放轻了脚步,就是为了不打扰到林知年的世界。但林知年还是听到了,在梁川故关上卧室房门的那一瞬间,他轻扫和弦的动作便停下了,清清冷冷的歌声也戛然而止。

房间隔音很好,一关上门外面的声响便听不见。

他侧头望向梁川故那间卧室的小阳台,那里空无一物,整洁如新,丝毫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迹。那扇窗户也总是只开那么窄窄的一条缝,好像极为抗拒被陌生人窥伺或闯入。

陌生人吗……

可是他们已经结婚两年了。

梁川故照例服用了两粒安眠药,在等待药效的途中又打开电脑处理了两份文件,其中一份正和林氏有关。

梁林两家合作的确给双方都带来了诸多便利,但日子一长,林家那边的老狐狸露出尾巴,那些便利就根本抵不上掣肘之处了。

他这边还会稍微顾及到一点林知年的脸面,林家那边却好像只是把他当成了一颗用来牵制他的筹码。虽说只是商业联姻,那一层牵制的意思确实是有的,但林知年好歹也是林家小少爷,林家在商界的动作却像是一点都不担心他会不会在家里给林知年难堪。

他烦躁地捏了捏山根,随着一阵困意袭来,关了电脑便睡了。

托药效的福,这姑且称得上是一夜好眠。

清晨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梁川故条件反射性地伸手去关,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

像是某种犬科动物被侵犯了领地,梁川故一瞬间睁开眼睛,眼里不见丝毫睡意。

结果却撞上了林知年那双浅色的漂亮桃花眼。

“……林知年?”

结婚两年的时间里,他对林知年的称呼也不过是从林少爷变成了林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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