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洵笑了下,绕过她往前走:“我这人就这样。”

就这样吗?他跟崔拂在一起时,分明柔情蜜意得很。刘素渠跟上去:“一起走走。”

萧洵漫不经心:“我可没答应。”

“我也不是跟你商量。”刘素渠笑了下。

她不是崔拂那种娇花般的女子,柔情蜜意有更好,没有也不是不能忍,萧洵是最强的,她需要最强的,大凉也需要。

路径延伸向内宅,守卫离得远远的,刘素渠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声音压低:“我知道你们一直想吞并大凉。”

萧洵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我阿耶在的时候还好,万一……”刘素渠眉心开阔,眉毛黑而长,神色严肃时,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我那几个兄弟都不够看的,不过真要打起来,你们也得费一番功夫。萧洵。”

她停住步子,声音放得很轻:“我嫁了你,就是一家人,不如,帮我。”

萧洵依旧一言不发。

刘素渠望着前头,声音低哑沉稳:“你知道我的能耐,等我拿到大凉,我们夫妻联手,天下还有谁能挡得住我们?”

萧洵饶有兴味地看着她,忽地咧嘴一笑:“我没兴趣。”

他丢下她,快步离开,刘素渠没有再追,神色悠远:“那就等成亲后再说。”

萧洵走进东屋大门时,依旧觉得有趣。

刘素渠想要的,居然是大凉,她千方百计做成这门亲事,只是想让他做她的助力,帮她争夺大凉,天下女子们想法,还真是让人意外。

那么崔拂呢,她是真改了主意,还是别的?

隔着窗户看进去,她正忙着,手边放着剪好的布料,拿了一把丝线,正在仔细挑拣颜色。

萧洵不由自主便笑了,大步走进去:“给我做袜子?”

她放下手里的活,向他一笑:“是呀。”

“真乖,”萧洵抱住她,重重亲一口,“有空的话连衣服也一起做了吧,等过年时,我里里外外全都换上你做的!”

崔拂抿嘴一笑:“我又不是神仙,哪儿做得了那么快?”

萧洵又亲一口,心想,假如她一开始就这样待他,至少现在,他们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

翌日一早,崔拂跟着萧洵,往白衣庵探望妙寂。

房间里有些凌乱,妙寂正在收拾行李,崔拂松开萧洵上去帮忙,又向他说道:“阿洵你忙你的吧,我帮着师父收拾收拾东西。”

萧洵没有走,拖过蒲团在地上坐下,看她们收拾。

崔拂拿起一件衣服叠着,不动声色向妙寂递了个眼神,妙寂会意,默默开始收拾。

衣服鞋袜一样样归类,要带走的,要留下的,仔细叠好,或者放进箱子,或者塞进包袱,萧洵看了一会儿,很觉得无聊,这种女人的事琐碎又麻烦,他是没什么耐心做的,要不是想陪着她,要不是还有些疑心上次她跟妙寂说了什么,他早就走了。

她们还在收拾,动作不紧不慢,还轻言慢语地说着没要紧的琐碎事,什么庵里这次买的灯油不好,长明灯总是灭,又是什么最近米粮涨价了,冬天里柴也不好打。萧洵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蓦地见她起身往里屋去,萧洵睡意顿时全无,连忙叫住:“去哪儿?”

“进屋里有点事。”她脸上红红的,带着笑,却又不肯直说。

萧洵起身,追问:“什么事?”

崔拂踮起脚尖凑在他耳朵边上,香气往他鼻子里钻,呼吸往他耳朵里钻:“还得收拾贴身的衣服呢。”

萧洵抬着眼梢,见她微微带着笑又凑近些,说话时嘴唇蹭着他的耳廓,痒痒的:“这种羞人答答的东西,总不好让你看着吧?”

萧洵心里跟着痒起来,眼睛一弯,露出点促狭的笑,跟着凑到她耳朵边上:“晚上回去以后,你得让我看看你的。”

他被她轻轻推了一下,她红着脸,飞也似地跑了,萧洵大笑着重又坐下。

里间与外间之间没有门,挂着一张蓝布帘子,崔拂站在帘子里头,眼睛紧紧盯着帘子最底下露出的,萧洵随意伸着的脚,声音极轻极快:“师父,是会昌、云泉、相邑?”

妙寂点头:“想法子先到会昌,那边山上有条极隐秘的小路,没什么人知道,只要能到会昌,就算逃掉了一半。”

崔拂盯着那双脚:“怎么走?”

“我雇了马,骑马走。”妙寂也盯着外头的动静,“日子就定在正月十五,那天看灯人多,跑起来混在人堆里,不好找。到时候你想法子到城门前看灯,我接应你。”

她握住她的手,飞快地看了下四周:“这一走,就不回来了。”

崔拂看出她的不舍。师父自幼在白衣庵出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白衣庵就是她的家,可如今却要为了她背井离乡,还要承担巨大的风险,要知道,月和便是因为她,死在萧洵手里。

崔拂觉得嗓子堵得死死的,握着妙寂,老半天才挤出两个字:“师父。”

“阿拂,”妙寂拍拍她,“活下去最要紧。”

帘子外头的脚一动,萧洵叫她:“阿拂,还没弄完?”

“没,”一张口嗓子是哑的,崔拂连忙咳了一声,飞快地擦了眼泪,“你再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萧洵觉得她的声音有点怪,起身过去,忽地掀开了帘子。

看见她手里拿着衣服,看见他时连忙往身后藏,嗔道:“哎呀,快出去!”

萧洵皱着眉拉过了她。她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方才那一声他总觉得有些古怪,她们躲在屋里,是不是悄悄说什么话?

哧的一笑,崔拂推着他:“还没弄完呢,再等我一会儿。”

“不弄了,跟我回家。”萧洵死死拉着她。

门外传来马蹄声,又过一会儿,程勿用飞奔进来:“大王,会昌有变,太子命大王即刻回去商议!”

萧洵仍旧拉着崔拂:“什么事?”

程勿用迟疑地看了眼崔拂,萧洵脸色一沉:“说!”

“独孤逊杀了严士开。”程勿用道。

崔拂大吃一惊。

两刻钟后,快马奔回府衙,萧洵赶往萧元贞处议事,崔拂独自坐在房中,心神不宁。

她怎么也没想到,独孤逊竟然杀了严士开,早先听说严士开从镜陵逃走时,她和萧洵一样,都觉得严士开是去代州投靠独孤逊这个旧部,靠着他的势力东山再起。

独孤逊为什么要杀严士开?留着他,哪怕是做个傀儡,也能召集严氏旧部,并不吃亏。

哗啦一声帘子响,萧洵快步走进来。

身上带着外面的冷气,搂过了她:“我得去趟会昌。”

会昌?!崔拂压制着翻腾的心绪,柔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独孤逊已经起事,号召天下,为殇太子报仇,”萧洵道,“他要用殇太子的一半府库,换严凌祭旗。”

殇太子,严凌,报仇,会昌。崔拂问他:“什么时候走?”

“明天。”萧洵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过年前怕是回不来了,你等着我。”

会昌。崔拂抱住他:“阿洵,我不想一个人过年,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萧洵抚着她,她紧紧搂着他的腰,好像生怕他丢下她不管似的,脸贴在他心口上,又抬眼看他,无声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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