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里有好几个表姐、表妹,时常在一起做些针线,闲时也念念书。”陈一琴道。
“到了京城是不是觉得应酬太多了?”长孙愉愉笑道。
陈一琴正要答话,却见阁内走进一个人来,于是合上了嘴。
孔重阳却没想到长孙愉愉居然在这边儿和陈一琴单独说话,一时也不知是该进还是该退。迟疑了片刻,她扭头就想走。
“既然来了又跑什么,我难道会吃人么?”长孙愉愉抬了抬下巴对着孔重阳道。
孔重阳回过身,看着长孙愉愉道:“我如今是个不受欢迎的人,这不是怕县主嫌我碍眼么?”
长孙愉愉冷笑了一声,“是你自己有眼无珠识人不清,怎么却迁怒于我了?我不管以前还是现在,不都一样嫌弃你么?”
这话说得陈一琴都没耳听了,实在太不客气了。
孔重阳听长孙愉愉这么说却就不走了,反而转身大步地跨进门,径直就坐到了长孙愉愉身边,打定了主意,就是要大大地碍她的眼。
陈一琴“噗嗤”笑出声来,觉得这两人斗气斗得可真有意思。“孔姐姐,正好外头冷,咱们在里头暖暖和和地说会儿话多好。”
孔重阳闷闷地道:“难为你还肯搭理我。”
陈一琴微微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接。孔重阳乃是吏部尚书之女,平日里在咏荷社围着她的人比围着长孙丹的也不遑多让,然如今他父亲被弹劾,按惯例停职待罪在家。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韦相公都被弹劾好几次了,也停职了好几次,最后还不是一样地待得好好儿的。但坏就坏在,近日里传出了风儿,说是皇帝已经另有属意的大冢宰(吏部尚书)人选了,只等衙门开了印,只等孔廷秀自己知趣请退了。
所谓空穴不来风,而且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孔家已经在让人收拾家什了,孔廷秀也就知道一切都是真的了。正月里别人宴请,孔重阳都是不出门的,只今日是乐平公主做东她才来了,然后就切身经历了一场人情冷暖。
她父亲离职,她也得跟着离京,孔重阳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她朝着长孙愉愉道:“对了,我怎么有眼无珠了,这不是人之常情么?人人都怕被连累。”
“你一个小姑娘能连累什么?你大约和我差不多,平素都是被人围着哄着的,如今你爹坏了事儿,人家也只是不围着你哄着你了罢了,结果你却生出人家不理你的委屈来了是吧?”长孙愉愉不客气地道。
孔重阳还真不能说长孙愉愉说得不对。
但下一刻长孙愉愉却又叹息了一声,“不过你也说得对,这就是人之常情。若是搁到我身上,只怕比你还不如。”
孔重阳微微一愣,思及晋阳公主府的确比自己家里跟危险。一旦皇帝过世,晋阳公主府就会风光不再。那时候区区一个公主的女儿,真是不够她们这些世家女子看的。
陈一琴低声摆手道:“不会的,不会的。”
长孙愉愉闻言朝陈一琴笑了笑,“陈姑娘,那边儿梅花开得正好,还请你去帮我挑一支好么?”
陈一琴不知长孙愉愉为何突然来上这么一句,但在扫到孔重阳之后就明白她们是有话私下要说,于是点头应了避了开去。
等陈一琴下了台阶,长孙愉愉才对着孔重阳道:“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我找你能有什么事儿?我是以为这儿没人才进来的。”孔重阳扬眉道。
“你还真是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你年纪轻轻难道眼神就不好使了,非要走进来才发现我在?”长孙愉愉道,“我就如此不起眼么?”
这话怼得孔重阳没话说了。
“想找我打听消息是不是?”长孙愉愉又问道。
孔重阳有些恼羞地道:“你爱说不说。”
“既然你爱听不听,那我还非要说了。”长孙愉愉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你爹是得去职了,恋栈不去只会让皇上不喜。不过我跟你透个底儿,这次皇上针对的却不是你爹。你爹素有令名,皇上也不是识人不清。只不过,你爹如今越发地亲近韦相公,你自己想想,皇上能放心大学士和大冢宰成了一条心么?”
孔重阳听得放沉了脸,良久都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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