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繁华鼎盛一铺难求的南大街,此刻空了大半,且门上贴着封条,屋子里的值钱东西全让人搬空,只剩下些破烂杂物散落遍地。
青灵原本是想去城里的酒楼订些做好的饭菜,却没想到,稍大些的铺子都关了,剩下的铺子要么做的式样太简单,要么食物有些差强人意。
她犹豫了下,调头去米粮铺,决定买点米盐油各式调料。
她跟青缈都不再是仆奴成群的侯府千金,总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进塔之后,不知道多久能找到出路,手有余粮心不慌。青灵决定大批量购买,反正海够大,能装。
她跟着朝掌柜学认字,又学了不少东西。人的丹田穴位很小,但随着修炼有了神通后,会逐渐发生变化。就像她的海一样,能够拓展出一片独立的界域,可以放很多东西在里面。如果只是随手扔进去,会有异物排斥感,但如果在扔进去前,用气包裹住,便不会了,且只要她不死,法相世界不塌不干,东西都不会坏。
青灵担心自己买得多,影响到城中百姓买米面粮食。她找了好几个商家,只买最好米面食物。这样一来,大户人家有存粮,饿不着,穷苦人家吃的粗粮没被她买走,也不会受影响。
米粮肉食蔬菜调味料都买齐后,又去买了锅碗瓢盆各式菜刀,之后还去买了桌椅凳子帐篷。
青灵身上揣的金银锭子都多,给得起钱,又不介意多跑几家,这家店里备的货买完就去下一家,不等他们慢慢悠悠地调货,省了很多时间,哪怕买的东西多,也只花了半天时间便买好了。
离幽街出入口开启还早,她决定回朱紫大街看看。
她离朱紫大街还有一段,便见到空气更加污浊,阴气、煞气、汇聚着血光之气笼罩在皇宫,以及皇宫四周王公贵族高官豪门的府邸,若不是其中还夹杂着有人烟的人家,看起来跟幽街差不多。
青灵很是诧异。她离开幽街的时候把国师府和律国公府都掀了,宁王、庆王已经胜出,照理说不会再有什么两批兵马对冲互杀死伤无数的情况,怎么还会有这么重的血腥?
她又走近了些,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打量四周。这些血腥味并没有出现在大街上,而是那些与律国公府走得近的公侯官员府邸。律国公权倾朝野,朝堂上的人或多或少都与他有牵扯,大半朝臣都是他的亲信党羽。这场屠戮,使得京城的公侯伯爵府邸没剩下几下,大半朝臣官员宅子要么被血洗了,要么空了。
她挑了离得最近的一家仔细查看。
地上的血已经干涸变黑,显然发生有一段时间。
她蹲下,手摸在地上已经干涸的血上,放开了感知。
这些血是死者生前留下来的,它有死者身上的气息,那些凶死、横死者会有煞气滋生,凶器、死者的血、尸体等生前所接触的一切都会沾上。她不喜欢煞气,但从煞气中能看到他们死时的情形。
她在这些血上看到庆王带着府卫强行破开门,见人便杀。
她连续探了十几家,家家户户都是如此,有些是庆王,有些是宁王,有些是拱卫京城的十二卫。
青灵想到幽街宝塔,想到地下那纵横千里的地煞气脉,想到护国公府千余人被诛时引起的灾祸,觉得大沧国有这样的皇室,真是倒足了血霉。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自家府上,看到主院,又想起西宁侯娶的继室。
继室在府里受尽磋磨,西宁侯好的时候,她没享受到好处,倒了,跟着倒了霉。继室对她跟青缈还算不错,没有像其他后娘那样欺负前头元配留下的孩子,偶尔还挺尽职尽责地充当起母亲,哪怕,她只比青缈大一岁多。
青灵乐得见到西宁侯府的人落难,但若是让继母跟着一起遭殃,她心头过不去。
她出了朱紫大街,没多久,便到了刑部衙门。
衙门前的差役见到青灵穿着不俗,猜测可能是哪家的千金,客气地上前,问:“姑娘找谁?”心下诧异,如今京城这么乱,她怎么连个仆奴都不带,也不坐马车,一个人溜溜达达地就过来了。
青灵问:“我想打听下西宁侯府的人。
提到西宁侯府便让人想到将京城掀翻的二姑娘。差役看面前这姑娘年龄对得上,又是这么副做派,立即更加恭敬,问:“可是西宁侯府二姑娘?”
青灵点头,说:“我想打听西宁侯府的人关在哪。”
差役不敢擅自作主,说:“您稍等,我这就进去禀报。”没敢把她晾在门口等,而是迎进了大门旁边待客的耳室。
青灵进入耳室,放开感知,便见到刑部上上下下一片忙碌,可忙的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沾染了不少血腥和煞气,显然与这么一个本该充满罡正之气的刑部衙门极不相称。
她的感知掠过前院,探到后院牢房及地牢。
牢房里关满了人,正有官员领着差疫在审犯人。
犯人极多,所有的牢房都关满了人,刑讯室也没有一间空着,所有的刑架上都有人。那些犯人受到各种刑具折磨,有些在惨叫,有些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一个犯人被吊起来抽得浑身鲜血淋漓,正在那招供,报的是田产庄子情况。
青灵越听越觉得这些田产耳熟,再朝那不成人形的犯人脸上扫去,赫然发现,这正是给她娘亲管庄子的管事,报的庄子是她的嫁妆。
旁边坐着个文书正在写口供,罪名是贪墨主家财物。
青灵困惑了。她和青缈离开西宁侯府前,由青缈亲笔写下放仆书、过契书,盖了印,她去取的奴契、房契交手交给柳娘和桃娘她们。这些钱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赠送。况且,即使不是送的,民不举,官不究,她跟青缈没去衙门告状,没有苦主,庄子管事又是奉命管庄子的,刑部衙门哪来的脸说人家贪墨主家财物,这关他们什么事?
她随即便明白过来,钱财动人心呐。
……
刚上任的刑部尚书上完早朝回到衙门,屁股还没坐热,便听到差役来报,西宁侯府的二姑娘来了,委实意外了一把。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西宁侯府的两位嫡出姑娘散尽仆奴钱财,舍了家业,入了幽街,去修炼神通本事不会回来了,怎么还会来刑部衙门?
他想到西宁侯府姐妹俩手里那价值数十万两银子的财产,她们的那些管事庄头这会儿全在地牢,心里咯噔一声,“咝”了声,问:“没弄错?”
差役不敢确定,正欲将来人的情况告诉刑部尚书,忽觉身后有异,扭头就见那位姑娘已经进门了。他赶紧退到一边,说:“大人,就是这位姑娘。”
刑部尚书没见过青灵,见她气势不俗,又孤身来这刑部衙门,气度胆色都不是一般闺阁千金能有的,心里已经信了几分。他拱手,客气地问道:“不知姑娘到此有何事?”
青灵说:“你随我去趟地牢。”
刑部尚书说:“这地牢都是些犯人,怕冲撞到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您交待一声,我这就差人去办。”
青灵听到刑部尚书乱了几分的心跳,便明白他有参与。她嘲讽道,“律国公府抢人,你们掳人掠货抢钱。”懒得再跟他废话,释放出一阵风托住自己,瞬间便穿过刑部衙门的院子,进入地牢。
吊起来的庄园管事昏过去,又被一瓢水泼醒。
大牢差役又抽了他两鞭子,咬牙切齿面目狠厉,恶声叫道:“少装死,还有哪些庄子田产,都在什么人名下,要是敢糊弄,抽死你!”那周身的血腥味和煞气,比起幽街那些被送到刑场砍头的鬼还要略胜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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