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来到学堂时天才大亮,她将马栓在后院的草棚内,那里是先生们为了照顾各家的少爷千金们专门搭的马棚,喂马的草料需要另外交钱,来时姐姐都给她准备了。

先生们已经在门前等着,凤来上前问好,回到位子上开始早读。

学生们还未来齐,已经到的全部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各自摇头晃脑读着手里的书,其中最认真的还是凤来。

许是因为年少时遇到的种种,她比同龄人要老成许多,举手抬足甚至还有一两分姐姐的影子,不经意间便会让同学觉得她像个大人。

渐渐的,学生越来越多,经过凤来身边时有同学朝她点头微笑,凤来看见便点头回应。

其实,雪堂内不少学生愿意找凤来说话,凤来开始因为忌讳眼角的胎记鲜少会正面与人交谈,渐渐发现好像并没有人在意那个地方,反倒不少人夸赞她的眼睛生得漂亮,久而久之便也不在意了。

每当有人夸赞她的眼睛,她便会想起与姐姐初见时,姐姐在客栈里朝她说的话。

姐姐没有骗她,那胎记并不丑。

久清对于凤来的日常一清二楚,她实在无趣时便会蹲着墙头、屋顶、树枝上偷偷瞅一瞅凤来在学堂里都在干什么。

这不,和青葙坐了一会儿,没事做也没话说,她便又来了。

凤来正提着她给买的狼毫写字,坐在最后排角落的张乐安正一手支着脑袋看她,神情呆滞不知在想什么。

久清面无表情看着,掐了截树枝丢过去。

张乐安哎哟一声,脑袋磕在桌子上,正在检查功课的先生抬头,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扬扬手中戒尺,示意他安静。

不少学生回头去看,只有凤来专心致志地练字,似乎什么都没听见。

久清看在眼里,很是满意,决定晚上回去让青葙加个菜奖励一下她。

一连数日,每日如此,家中晚饭便从四菜一汤成了六菜一汤,凤来胃口一日比一日好,身上的肉也越发多了起来。

光阴转瞬即逝。

不知不觉中城外的枯黄之象已然一片绿油,生在院墙角落的月季也抽枝发芽,冒出青叶。

凤来这才记起她已多日没有在上学回家的路上见到枯草,那冰冻三尺的河面也早已波光粼粼。

冬天悄然离去,春天如约而至。

久清懒洋洋地躺在新买的藤椅上,青葙将昨日掌柜差人送来的衣裳全部过水晾起。

青葙坐在一边泡茶,不解道:“凤来不在家,我用点法术将它们吹干不是一样么?”

自从追着真神下凡来,她可真是将想做的、不想做的、会做的和不会做的都做了个遍,先做厨子又做洗衣工。

这样想来,那张乐安用那样的眼神看她倒也没错,她却是像大户人家里打杂的女工。

“嗯?用法术?那样的话你不会觉得有些无聊吗?”久清声音柔柔,如拂面的春风一般,可一字一句停在青葙耳朵里都觉得沉重无比。

真神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无聊?用法术就无聊?那三界里拼命修仙想要上天的人都是图什么?

青葙很多时候都不能理解真神的趣味,但这些疑问她也不敢说出来,只能偷偷藏在肚子里念一念。

北方的春季短暂,当人们反应过来可以不用再穿着臃肿的时候,用不了月余便要入夏。

久清在人间已然待出经验,对于春季的衣裳,每人她只做了两套,而夏季的却定下十多套,眼下掌柜怕是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青葙晾好衣裳,又将昨晚她去取的钗环配饰拿出来,摊在太阳底下给久清挑选,剩下不要的待会还得给人送回去。

都是些银饰,久清给的银两足,掌柜的心也大,便准备了整整一盒。

久清坐起身子,粗略看了一眼,选了几支不带铃铛,坠着红珊瑚的银簪,又选了三只精细的银镯,便躺了回去,懒洋洋道:“耳坠都留下,剩下的便送回去罢。”

“剩下的?”青葙按久清说得仔细分完,定睛一看,除了三只坠着银铃的发饰和两只刻着云纹的银镯哪里还有?

这……干脆全留下罢。

久清唔了一声,想了想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要是喜欢,都留下也无妨。”

青葙便都留下了。

不知为何听到那银铃声响的时候,她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双又惊又喜的水瞳。

一眨眼三个多月过去,久清每天除了吃睡就是晒太阳,青葙很多时候都在想为什么真神会有那么多的银两来支撑她们的生活。

但她从来不敢问。

这种花钱如流水的凡间生活,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特别是凤来每次放假在家,她们几乎一整天都在外面,看到什么新鲜的吃食和玩意,久清都会大气地买下来,从来不拒绝她俩的要求。

终于,青葙忍不住了,她接过久清递给她的一包银子,问道:“姐姐,为什么你有这么多钱?”

“为什么我不能有这么多钱?”久清觉得很奇怪,反问青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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