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子肯定有,但不适合新娘吧?”安父也不太确定,让安卉自个儿去翻找一下。
安卉还真去翻找了,结果翻出了一堆色泽暗沉的绸缎。
认真回想了一番,确定这些都是年前钱大富坐牢期间,钱管家让人送来的。
料子是好料子,只是那个颜色哟,就不说年轻姑娘家了,哪怕是安父好了,穿上这种颜色做成的衣裳,保准瞬间老了十岁。
“爹,你说钱管家是不是把钱胖子的衣裳料子拿来直接送你了?”
“本来兴许是有可能的,可你都这么猜测了,那肯定不是。”安父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背着手往外头走,“你慢慢折腾吧,我去一趟客栈。”
安卉气呼呼的先把料子归整好,随后才将这一趟安父打劫回来的礼物,分门别类的整理放置妥当。
跑了一趟客栈,安父问明白情况后,倒是给了个完全不同的建议。建议衣裳料子可以普通一些,镇上卖布料的铺子里买一些质量尚可颜色喜庆的料子就可以了,犯不着买太好了。要是想要表达对未过门媳妇儿的喜欢,完全可以去银楼里打两样首饰,花样都不需要太复杂的,简简单单的银镯子、银簪子就可以了。
傅奶奶原就是想向亲家表示自己很看重这桩亲事,一心想要做到最好,这才又是大肆整修客栈,又是布置新房,还准备狠狠心花大价钱买好料子做衣裳。
但安父的意思是,花再多的钱搞装修,那也不是花在新媳妇儿身上的。主要是这个客栈还是租的,虽然房东产业颇多,连房租都是让下人来收取的,但这终究不是自家的产业,万一将来有什么变故呢?
打新的家舍倒是没啥,因为像架子床、大衣柜这种东西是可以搬走的,而且这年头的木匠可都是老手艺,上好的家舍那是用上几十年都不会坏的。
至于买昂贵的衣裳料子就比较扯了,哪个年头的衣服它都不保值呢!除非是那种珍贵的蚕丝金缕这种料子,但这玩意儿就算县城里有,那也买不起呢。
在安父的建议下,傅奶奶当天就跑了一趟银楼,先买了一个银镯子,上头只有最简单的祥云花纹,又买了一根银簪子,簪子上是梅花纹。最后,在银楼伙计的推荐下,本着买都买了的想法,又多添了一个梅花形状的银耳环。
当然,衣裳料子最终还是买了的,就是红色的棉布,直接扯了一大匹。
大概是这边的诚意足够了,安堂叔的婚事进行得十分顺利。
至二月底,小定、大定都已经走完了,只差最后成亲了。
成亲的日子选在了四月十二,据说是找了高人算得黄道吉日。同样的,还是没请安父帮着看日子,倒是安卉听了消息后,回去问刚从外地回家的安父,问他这个日子好不好。
刚回到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的安父,顺口就道:“四月十二好啊,那天宜修坟。”
安卉:……
她突然就理解未来堂婶的娘家人为啥不找她爹了,这根本就不是避嫌不避嫌的问题,是风水先生管不住他那张嘴。
“那天除了宜修坟外,还宜什么?”
“订婚结婚领证……就是宜嫁娶,也宜求嗣。”安父想了想,又道:“忌开业动工装修置产搬家,反正那天的宜和忌,都跟你关系不大。”
说着,他掏出了一个钱袋子:“青阳镇那个老大爷啊,我都快喊他大爷了。说真的,跟他待一块儿,我感觉自己就像那个房屋中介,倒霉催的房屋中介和挑剔难缠的客户!”
安卉懂啊,从那次县城回来后,没隔两日,安父就被青阳镇的那户人家接走了,为的还是挑选坟地的事儿。
结果,眼瞅着安堂叔的媳妇儿都快进门了,青阳镇的八旬老翁还没把坟地看好。
“你也理解一下人家老大爷,这房屋中介没成交又没钱的,你起码跑一趟就能拿到钱。蚊子腿再小它也是肉。再说了,这房子买错了还能卖掉重买,坟地没选着合心合意的,万一人家将来找你要售后了呢?”
在安卉的全力安慰之下,安父当场气傻。
不过,也因为如此,在接下来的又两次看坟地的过程中,安父更加耐心了。挑剔就挑剔吧,入手之前挑剔,肯定要比买到手后再来找售后要好。
转眼就到了四月里。
初四这天,安父问了安卉一个直击灵魂的问题:“你知道今个儿宜什么吗?”
安卉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如今过日子过得既不知道今个儿是初几,更不知道是星期几,几月几日就更为难她了,简直就是传说中的不知今夕是何夕。
“那我告诉你,今个儿是四月初四,宜招赘纳婿!”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高呼声:“安半仙!安半仙!半仙啊!”
安卉这下笑了:“今日宜发财!”
“你可闭嘴吧,你猜的永远都是错的。”安父气呼呼的走上前几步,“你是哪家的?”
“章、章家。县城章孝义老爷家。”来人是个生面孔,不过他很快就掏出了拜帖,安父接过来一看,确实是章老爷亲笔所书,跟上次托钱大富捎来的拜帖几乎一样。
不等安父开口发问,来人就哭着说了来意。
章家老太爷没了。
安父心里也有数,毕竟要是给章老太太修坟祭拜做法事,第一不用特地找他,第二也没必要哭成这样,老太太人都走了三年多了。这冷不丁的跑来嗷这一嗓子,必然是刚发生的丧事。
“小卉,帮我把出差包拿过来。”安父收了拜帖,对闺女吩咐了一声后,又问来人,“是坐马车过来的吧?”
“对,请半仙上马车,咱们得立刻走。我家老爷说,事后必有重谢!”
说话间,安卉也把包袱拿出来了。因为安父经常会不定时的跑出去,要是像帮着选坟地这种事儿,还能缓一缓,但像突发的丧事,那就没办法了,得立刻出门。因此,安父提前准备了个出差包,常用的东西都另外备一份,省得出门前还要重新收拾东西。
拎上东西,临出门前,安父犹豫了一下,回头对闺女叮嘱道:“按说出殡花不了多少时间的,但这个也不好说,我记得章老爷有几个亲姐姐远嫁外地。这样吧,要是四月十一那天,都没把事儿搞定,我让人捎个信回来,到时候你替我参加你堂叔的喜宴。”
安卉点头应道:“我记下了。不过爹你也太小心了,今个儿才初四呢!往常不是两三日就能办完吗?到时候你肯定能赶上的!”
已经走到院门口的安父一个踉跄,等他稳住身形后,怨念的回头看了一眼闺女,默默的对自己说,亲生的亲生的,不能揍不能揍。
直到安父走得没影儿了,安卉还是没想明白。
她觉得自己这次推测没错啊,哪怕按照停棺七日的风俗来算,最晚四月初十也该出殡了。
还有一点,章老太爷不一定是今个儿才没的,安父这边反而不是最要紧的,第一时间通知的应该是亲朋好友。搞不好,章老太爷都没了好几日了。
果然,两天后,安父就托人给家里捎带了口信。
大意是,章老太爷其实是初一没的。而且章老太爷也不是突然就没了的,先前就已经病重了。也因此,章家那四个早已出嫁的姑奶奶,早早的接到了消息,陆续赶了回来。
章老太爷出殡的日子就定在了初六这一日。
也就是口信送达的同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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