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连忙继续道:“多谢您!”
这里的人十分刻板,诸萦前段时日查阅竹简的时候,就见卫国的简记曾记载了一位游侠,因为邻里发生口角,邻居质疑他并非有真气概的男子,而二话不说举剑自刎,以证其勇。
而这样的事,竟然被记载下来,引后人赞颂。诸萦她完全不能理解,但是说话时总免不了斟酌一二,以她的身份,若是真的不经意说了些什么,又未曾注意,免不得又是一件那样的祸事。
有人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消散性命,来自现代社会的诸萦,尚且不能接受。
颉叔护送着诸萦,准备将她送至珍阛楼,谁料刚进昉阳门不久,前头就被一群瞧热闹的百姓围住。
想要过去,这是唯一一条路,颉叔带着诸萦往人群中去,恰好能瞧见里头的情形。
是一位贩卖奴隶的商人,商人看起来矮瘦,但眯成缝的眼睛似乎在冒着精光,他穿细麻布制成的衣物,手上却戴着成色很好、个头极大的玉扳指。他正指挥五大三粗的扈从鞭打奴隶。
鞭子被甩得发出呼啸声,打在皮肉上,啪啪作响,一下就见了血,将奴隶身上本就残破的衣物打得破碎。尽管如此,这个半大的奴隶还在死死护住身下的老者,还有老者怀中的东西。
东西不大,所以被少年死死的挡住,完全瞧不清是什么。
诸萦有些不忍,但是她亦知晓这是这个时代的常态,在他们的眼里,奴隶和牲畜没有什么差别,伸出甚至可以用来食用,奴隶买卖所需要的圜钱,未必比一只牛来得多。
所以周遭的百姓大都只是看热闹,脸上一点怜悯的神色都没有。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诸萦不知怎么的,始终迈不开脚。她做不到无动于衷,至少现在,还带着现代社会所赋予的良心与怜悯心的诸萦,做不到。
她停了下来。
颉叔见状,也跟着停下,顺着诸萦的目光往那头瞧去,看见少年奴隶被鞭打的不成人形,浑身血迹,他却是一脸的司空见惯,瞧了两眼就准备一开目光。
这时候,瘦小的商人,掀开他的眼缝,睨眼看着犹如血人的少年,慢悠悠地开口,“怎么,还不肯松手。”
他呵呵笑了两声,“我稀罕的不是尔的破烂玩意,但尔为吾奴隶,尔的一切理应都属于吾,从古至今皆是如此,今日尔想藏私,就是挑衅于吾,是蔑视吾身为主人的威势。”
少年依旧抿着唇,死死护住怀中老者和身下之物,半点也不为所动。
他这番蔑视的态度,似乎惹怒了商人,矮瘦如猴的商人夺过扈从手里的鞭子,用力鞭笞少年,口中不住地高声喊道:“一个奴隶,贱骨头而已,你以为你是谁,还想有比王公的傲气不成!你不过是我用一头羊换来的!”
底下被死死护住的老者嘶哑着声音,痛哭流涕,“小主人,让老奴起来,老奴虽年迈,也能为您挡上几鞭子。”
少年死死的按住老者,咬着牙,瞧不清面容的脸上冒着冷汗,倔强道:“不必,母亲的遗物,我会自己护着。”
老者失声痛哭,泣涕横流。
这下,站在诸萦身侧的颉叔才算有些动容,他不由赞叹道:“如此境地下,竟然不忘护住亡母遗物,好生纯孝的少年,如此心志,值得赞颂。”
诸萦也似乎下定了决心,她转头望向颉叔,“敢问先生,若是妾以重金于闹市中买下此人,可会累及先生?”
颉叔一愣,连连摇头,他本就生了恻隐之心,有意搭救此少年,此时见诸萦想买下少年,如何会阻止。再者,他汤颉行走于天地间,岂是畏首畏尾之人,“姑娘尽可施为,区区商贾,某何惧之有!”
诸萦冲他微微垂首,然后拨开看热闹的人,往正前走去,面色凛然,扬声道:“好生有趣,也不知是何物,竟可引得如此场面,不如,由吾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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