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的沈大人,到底是谁啊?”

“沈大人你都不知道?他是光武十四年连中三元的状元,现在官拜大理寺少卿,办成了好几件震惊朝野的大案,极得圣上宠信。”

“那他年龄得有多大了?我可不愿意嫁给一个丑兮兮的老头子。”

说话的小姑娘瞪圆了眼睛,“胡说!沈大人才刚及冠四年,怎么就成了老头子?”

“而且沈大人面如冠玉,生得丰神俊朗,见过他的人都说他长得像仙人呢。你这会儿不将他放在眼里,待会儿若是他出现,定教你眼珠子都黏在他身上,一刻也不舍得移开。”

“有、有那么夸张吗?”少女小声嘟囔了句,嘴上说着不信,眼里却浮现出几分期待。

姜莹出府的机会不多,对外界的事情一应不知。不过她在国公府待了这么久,自然也有几个信得过的心腹。

她差遣其中一个丫鬟书香,让她替自己去前面花厅探听消息。

书香把这些小姐们的话都听进耳中,然后机灵地跑回后院,禀报给姜莹。

“小姐们都在谈论如今的大理寺少卿沈大人,也有几个议论二公子的。”

姜莹斜卧在贵妃榻上,懒懒倚靠朱色引枕,莹白素手支着侧脸,娇声细语地问:“这位沈大人是何来历?”

“听说出身寒门,家世并不显赫。”

出身寒门,家世简单。

姜莹眼中漾起意味不明的笑意,心情颇好地道:“赏——”

书香跪地感激:“谢夫人。”

裴策虽然没给姜莹正经名分,不过平日里一有什么好东西都往她房里送,她自然是不缺银子花的。

姜莹又吩咐了几句别的,才让书香退下。

书香走后,被姜莹支开的时香才回来,她将取来的冰块加在寝阁的冰鉴中,拿起蒲扇,对着贵妃榻这边轻轻扇动,沁人的凉意随风飘来,很是舒适宜人。

到了日暮时分,姜莹坐在妆台前,吩咐时香为自己上妆梳头。

她底子好,肤若白玉般细腻无暇,只需薄涂胭脂,再抹上唇脂便足够昳丽娇美。

今日,姜莹特意在雪润的额心贴了片落梅花钿,还在上翘的眼尾淡淡点了金红粉,更显得那双会说话的美眸仿佛哭过一般,楚楚动人。

她穿的是浓胭脂色凌云罗华裙,层层叠叠的薄纱裙摆如云似雾,以金色暗线绣着梅花。

时香已经许久没见姜莹如此盛装打扮了,由衷地夸赞道:“二公子见了姑娘,定会被姑娘美得挪不开眼的。”

姜莹望着铜镜中光艳逼人的美人,但笑不语。

谁说她是为了裴策打扮的。

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姜莹便吩咐时香去前院,看裴二公子何时回来。

时香领命去了前头。

姜莹借口休息,打发了院中的丫鬟婆子,之后她拎起裙摆,朝着东跨院的花园而去。

东跨院鲜少有人踏足,姜莹躲在红漆廊柱后面,遥遥看向廊下。

没多久,就看到小厮领着位高大男人,自拐角处的雕花门绕出来。

男人身穿绯红缎面官袍,身量颀长高大,窄腰宽肩,肩膀往上被回廊垂落的翠竹帘挡住,再加上黄昏光影微暗,看不清面容。

但瞧他周身不凡的气度,这位应该就是那些世家小姐口中的沈大人了。

眼看男人阔步走近,姜莹心头不知为何快速跳了两下。

按捺下紧张,趁男人经过身旁,姜莹假装没看到人,故作仓皇地撞了上去。

扑面而来的沉香冷冽幽淡,隔着夏日薄薄的衣裙,姜莹能清晰地感受到手下的胸膛结实温热,腰身精瘦紧窄,不似普通的羸弱文人。

男人大掌及时扶住她的手臂,重重握住,没让她的身子滑下去。

没有被立刻推开,姜莹心下暗喜。

她眨了眨眼,缓缓从男人怀里抬起头,眸中氤氲起濛濛水雾,贝齿轻咬着下唇,一副娇媚惑人的情态。

只是在看到男人面容的瞬间,所有柔弱的神情都僵在了脸上。

廊下竹帘半垂,遮住了本就昏暝的天光。但两人离得极近,借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姜莹还是看清了他的长相。

男人眉目冷肃,轮廓峻深,墨眸居高临下地打量她,眼底情绪骤然翻滚,阴鸷的视线恍若凝成实质,让人遍体发寒。

姜莹心里猛地一跳。

沈,沈右安?

怎么会是他?

姜莹眼神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像是受惊的小兔子,挣扎着想从他身前逃走。

可钳在臂弯的大掌却好似铜铁铸成,隔着衣衫紧紧攥住她纤弱的小臂,让她难以动弹分毫。

没想到会遇到故人,姜莹欲哭无泪。想起曾和他的那段过往,心底不免惶惶然,细声细气地讨饶:“请,请大人放手,妾身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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