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兰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不饿。”

她有些累,想回去休息。

丫鬟见她这样说,也没勉强,转身跟着旁的人跑走了。

柔兰一路回到杂院,可她才走进大门,便觉得气氛不对。

院里点着灯,丫鬟们都与平日不同,安静地围坐在一起,人群中,只有曼香和芬梅站着。

曼香一见到她,便直冲到她面前,“柔兰,你可算回来了!”

柔兰冷不丁被曼香一抓,往后倒退了步,蹙眉看着曼香,条件反射收回了手。

“柔兰你不知道,今日你跟着王嬷嬷出去了之后,松萝来这里找你,刚巧三公子的人也来了杂院,没找到你人,就把松萝给抓走了!”曼香哀婉说着,面上尽是担忧。

柔兰瞳仁中现出愣怔:“你……说什么?”

“是真的,柔兰。”芬梅忙走过来,看了她好几眼,又低下头,“就是今日下午的事情,那时候你不在,三公子的人过来没找到你,又碰上松萝,就直接将她抓走了,说你若不过去,那边便不会放松萝走!”

曼香语气凄切:“柔兰,你也知道三公子是什么脾性的人,松萝让他抓走,肯定没有好果子吃,受点罚都是小事,若是……你说府里有谁会出手相帮呢?”

柔兰小脸愈白,盯着曼香,“当真?”

曼香忽然有些不高兴,“你不信我和芬梅姐,难道还不信其他人吗?你大可问问其他丫鬟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她们都看见了。”

说罢,示意她去问坐在另一边的其他浣衣丫鬟。

柔兰已有些六神无主,循声看过去,便见坐在另一头的丫鬟们都面面相觑。这时候,其中一个模样出挑些的丫鬟站起来,对她道:“是真的,松萝已经被三公子抓走了,现在就关在柴房里,还不知道要吃什么苦呢,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你若不是存心要害别人,那就最好过去救人,三公子摆明了就是冲着你来的,只要你去,松萝就不会受苦。”那丫鬟说话丝毫不客气。

柔兰忽然道:“二、二爷可回来了吗?”

曼香瞧着她,叹息直言道:“柔兰,你别指望着二爷了,虽说有消息传回来说二爷今日会回来,可这不是人还没到府上吗?再者,就算二爷在,二爷又怎么会帮你一个丫鬟去要人?”

柔兰踉跄退后一步,最后看了杂院里的丫鬟一眼,掉头跑出了杂院。

“哎,柔兰!”曼香佯装要追,又退回来,脸色浮起耐人寻味的笑。

*

祝延的院子离祝老太太的院子不远,此时正是用晚饭的时间,平嬷嬷带着送膳的丫鬟穿过抄手廊下时,忽然听见了些动静,停下脚步问身后的丫鬟,“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丫鬟仔细听去,摇头:“没有声音啊。”

平嬷嬷皱了眉,又驻足听了片刻,现在确实没有声音了,可是方才她总觉得听到了松萝的叫喊声……

“平嬷嬷,要派人去看看吗?”丫鬟问。

平嬷嬷朝屋子看了眼,还是道:“不了,老夫人还没用膳,等晚饭过后再说吧。”

说着,转头往长廊另一头过去了。

丫鬟福身应是,继续跟上。

*

柔兰没有去过祝延的屋子,但她去了几次徐二夫人的院子,这两处总归是离得差不多近的。

夜里风冷,她心中惶急,飞快跑着,虽然知道自己这一去就是孤身闯虎口,可是松萝因她被抓,她不能不去。

祝府似是专程为她开辟了条路,一路上竟都没遇上几个人。

终于,柔兰来到祝延屋子外面。

她才一走进,就依稀听到里面传来松萝支吾愤怒的声音,又像是被塞住了嘴,叫喊声十分模糊。

守在外头的赵锡看见她,扬起笑容:“来了啊?三公子等你很久了。”

就在赵锡话语落下时,屋门被推开了。

婵云从里面走出来,眼风一瞥,看见她的一瞬间,丝毫不掩眼里涌起的恶毒与嫉恨,“哟,来了?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呢?你的好姐妹松萝还在里头替你受苦呢!”

柔兰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生出的颤,僵硬着走了过去。

她从大敞的屋子走进去,便见偌大的正屋里,祝延翘着一条腿坐在圈椅里,他身后不远处,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压制着松萝,跪在地上。

松萝嘴里被塞了麻布,一看见她来,立即挣扎起来,眼睛通红,支支吾吾地冲她摇头,“不…不要……”

柔兰看向从她一进来,目光就落在她身上的祝延,垂下眼,低声道:“柔兰已经来了,求三公子放了松萝。”

祝延笑了笑,“把人押下去。”

护卫领命,把跪在后面的松萝扯走,柔兰愣怔之下,慌乱看过去。祝延见她看来,挑眉道:“我确实说过你来了就放人,放心好了,我不会食言的。”

说着,祝延站起来,慢慢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掩在光线下白皙的脖颈,暧|昧地伸出手,似要抚上她的脸,“毕竟我要的只是你,旁的丫头我也看不上,你说,是吧。”

柔兰退后一步,避开了他的手,猛地抬头盯住他。

什么意思?

“怎么,你今日过来,不就是默认愿意进我院子伺候我?”祝延笑起来,其实他的模样并不难看,生得与祝辞有几分相像,可以说的上俊,可神态却迥然不同,眼里眉梢都透着轻佻的流气。

他身上带着脂粉味,很浓,柔兰有些反胃。

空气中似飘散开若有似无的香气,她蹙起眉,一时竟觉得有些昏沉。下一刻,心中警铃大作,察觉不好,退后一步要跑出去。

屋外的赵锡得了祝延的眼色,眼明手快地关上门,堵住她的去路。

祝延见柔兰小脸霎时苍白,怒从心起,一把掐住她的脸,把她拖过来,强迫她面对自己,狠声道:“要伺候我,就这般不情愿?你那时去我二哥那里时,不是上赶着去的吗?在我这里就这副死人样?”

话才说话,他只觉得虎口猛地一痛,竟是被她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祝延大痛之下,将柔兰猛地一把甩到门边。

柔兰已有些神志不清,用力咬着唇,强撑着爬起来,推门出去。

原以为赵锡守在门口,她推不动,却没想到她这一推,便轻易将门推开,摔了出去。

眼前一阵蕴着沉水香的冷风侵入鼻尖,让柔兰清醒了些。

她睁开水雾蒙蒙的眼,竟看到眼前一抹熟悉的渺青色衣袍。那是她曾贴身侍奉过,记在心里的颜色。

她猛地一怔,登时酸涩涌上鼻尖,强撑着伸出手,抓住男人的衣摆,语不成调:

“二爷、救我……”

不远处,赵锡与胡发瑟瑟发抖地跪在檐下,大气不敢出。

祝辞站在屋外,看着地上衣裳凌乱、气息不稳的娇娇儿,看回屋内时,眸色如浸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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