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好看的花儿黄氏都没看到,沈云巧没吃早饭就跑了出去,摘了满满一大捧姹紫嫣红的花儿回来。
红的花儿给黄氏,紫的花给沈来安,粉的花儿给沈云翔,因为曹氏没给她煮鸡蛋,没有曹氏的份上。
她坐在门槛边整理花枝,嘴里哼哼哧哧地唠叨个没完,旁边捏着袖子擦烟杆的沈老头有些担心,夏雷真瞧得上云巧?瞧不上怎么办?
想跟曹氏说说,但家里人都起了,正在屋檐下洗漱,人口嘴杂,不是商量这事的时候。
他琢磨再等等。
结果就等到日晒三竿。
其他四户还给夏雷的地还没栽种红薯藤,家里人扛着锄头挖地去了,曹氏喂完猪,给沈云山开小灶煮面。
等沈云山抹嘴走出家门,沈老头急忙凑到曹氏跟前说正事。
刚开口,就见沈来财骂骂咧咧地进门。咽回到嘴的话,他问,“老大,骂谁呢?”
沈来财没料到沈老头在家,顿了下,讷讷解释,“娘不是让我跟夏雷套套近乎吗,恰巧在地里碰到他掰玉米,我笑着问他起屋子的事,他甩脸色就算了,说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沈来财觉得夏雷不识好歹,顾及夏雷回村安顿没有粮食,村长要求地里的玉米收成给夏雷收,两亩地的红薯藤他们也栽上,灌了肥,自家吃了大亏,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夏雷真看他不顺眼也不该给他难堪。
地里那么多人,当众提起跟云巧的婚事,冷言冷语地拒绝他,沈来财摸摸自己滚烫的脸颊,跟沈老头说,“爹你也别去长流村找村长了,夏雷压根就瞧不上云巧。”
沈老头颤了颤,担心的事儿到底还是发生了。
曹氏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沈来财丢了脸,满肚子怨气,说道,“还能怎么回事?云巧滑坡里扯猪草,夏雷路过以为撞见野猪了。”
曹氏:“......”
她虽没见过野猪,但那玩意浑身黑溜溜的,尖嘴猴腮,云巧再丑,没理由让人如此作贱,她作势往外走,气呼呼道,“我找他说理去,云巧有鼻子有眼的,怎么就是野猪了?”
村里人说云巧丑,从没形容她是野猪,夏雷摆明了坏云巧名声。
曹氏握紧拳头,腮帮子紧紧的,沈来财拉她,“他就是个泼皮无赖,娘你千万不要去,小心他讹上咱。”
“他敢...”
“云巧吓得他掉坡里了。”
曹氏:“.....”
沈来财已经在地里跟夏雷理掰过了,那人手里见过血,说话杀气腾腾的,沈来财又气又害怕,只和曹氏说,“往后咱商量事情还是避着云巧,她嘴上没个把门,什么话都往外说。”
夏雷为什么知道沈家打算,还不是沈云巧没脑子,吓着人不退怯,舔着笑问夏雷是不是要做他丈夫。
夏雷懵了。
沈云巧给他解惑,“我奶说的,要给我找个缺胳膊的丈夫,你不就是吗?”
试问,谁听了这话受得了?
这些是地里干活的人跟沈来财说的,沈来财如果知道有这事,打死他都不会厚脸皮奉承夏雷。
脸都丢尽了。
听完前因后果,曹氏想杀沈云巧的心就有了,那就是个扫把星,专坏自家好事的,她怒不可遏地走出去,要把云巧叫回家狠狠收拾顿。
寻了许久也没寻到人,倒是自己累得大汗不止,她怒气更甚,在村道上就震耳欲聋地喊沈云巧名字。
旁边地里的人告诉她,“婶,你家云巧往山里去了,没半个时辰估计下不来哦。”
曹氏心里犹如火烧,不骂人浑身难受,便扯着嗓门歇斯底里地乱骂一通,骂云巧,又骂黄氏,沈家祖宗也骂。
地里人甩甩头,感慨,“造孽哦。”
曹氏耍无赖的骂沈云巧几乎都是听不到的,她要扯猪草,两背篓,活儿并不轻松,今个儿运气好,碰到处猪草鲜嫩的阴沟,很快就把背篓装满了。
她却没急着下山,而是弯着腰,沿着湿哒哒的树林找菌子,黄色如伞盖的菌子,小小的,捡来卖钱的。
山里的粮食和铜板都是用菌子换的,每年夏天,她都要在山里忙很久。
沈云翔也在,他挎着个篮子,篮子已经快装满了,沈云巧注意力又不集中了,戳戳这朵,戳戳那朵,山里有种浅绿色的菌子,手触碰后颜色会变暗,沈云巧喜欢得不得了。
连续玩了十几朵,她忍不住问,“翔哥儿,这个菌子真的不能吃吗?”
这么多,如果能吃的话就能换很多粮食。
沈云翔弯腰拨着地上的树叶,头也不抬,“咱只捡咱认识的,不认识的吃了会死人。”
山里菌子种类繁多,除了黄色的菌子,还有红色的,娇滴滴的,像花骨朵似的,沈云翔也不让沈云巧捡,沈云巧用棍子戳了戳,“可是真的很好看...”
沈云翔蹙蹙眉,抬头迎上沈云巧亮晶晶的眼,摇头,“不行。”
几天前起,沈云巧就喜欢往头上戴花,本来就长得黑,被花衬得更是丑,清晨还摘了几朵鸡屎味道的花要黄氏给她戴上,黄氏好说歹说,换了其他臭味轻点的。
沈云翔整个早上出门到现在,鼻子都是臭的。
“巧姐儿...”
语声未落,沈云巧已经捡了两朵红菌在头上比划,沈云翔脸色渐沉,“不行。”
“好看。”
“不好看。”沈云翔严肃地反驳。
沈云巧努努嘴,背过身不搭理人。
山里湿气重,两人裤脚这会儿都湿漉漉的,沈云翔没管她,继续往前找菌子,故意惊声呼了句,“呀,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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