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陈氏和金姐儿端着饭菜过来。

陈氏面上怯怯,却也带着些倾向的说:“老爷,我也觉得这买卖做得,家里要还钱,大姐儿明年三月要出嫁,除了嫁衣,还什么都没准备,三姐儿四姐儿明年要选秀,二姐儿眼瞅着也要说亲了。”

“玉格儿说了,若是能谈下来一个月还二两银子,他和老爷一人一月还一两,大姐儿的嫁妆也由他来置办。”

“他才多大?”多尔济下意识的反驳,视线落到陈氏的手上,她手上端着的白菜炒肉,每片菜叶都油汪汪的,里头的肉分量不少。

往年,就是过年的那天,他也没让家里人吃上这样的菜。

多尔济顿了顿,“我没说不行,我就是、没想到,太意外了。”

多尔济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怅然若失,看看累得睡成一排的儿子和五姐儿六姐儿,又看看眼含期盼的妻女,道:“一会儿我和玉格细说说,我这会儿还有些糊涂。”

陈氏松了口气,对四姐儿道:“就吃饭了,叫玉格起来吧。”

说完又心疼道:“瞧瞧睡得这样沉,真是累坏了。”

三姐儿伸手刚碰到五姐儿,五姐儿就睁开眼,眼底清明得很,六姐儿对她眨眨眼,三姐儿见没人发现,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

玉格好似真的睡沉了,四姐儿推了推她的肩膀,她才慢慢转醒。

一家人围着八仙桌坐下。

今晚的菜色很丰盛,馒头是纯白面做的,白菜炒肉有一大盆,豆腐也是用油炒过的,早上剩下的一碗冻牛乳,切成了八块裹了鸡蛋和面粉油炸了,倒在一个盘子里,剩下的鸡蛋液炒了一小盘炒鸡蛋,一小碗炒羊肉摆在玉格和多尔济面前。

六姐儿发出小声的惊叹,她们家就是过年的时候,也没吃得这样好过。

多尔济看着一桌子菜,又懵怔了片刻,才举起筷子道:“吃饭吧。”

陈氏拿一人分了一个馒头,给银姐儿拿了半个。

别的虽然没有特意要求,不过大家都默契的把羊肉留给玉格和多尔济。

金姐儿小心的抬头瞧了陈氏一眼,又看了看玉格。

玉格注意到她的视线,只当没有看见。

金姐儿犹豫了一会,到底只敢伸筷子夹离自己最近的豆腐。

大姐儿几个被一盘盘菜晃花了眼,皆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心翼翼。

多尔济没动手里的馒头,先拿了一块炸牛乳吃,吃完了也没说什么,安静的吃饭。

六姐儿吃得一脸满足,一个馒头下肚,摸了摸肚子,傻呵呵的笑,小嘴上全是油光。

五姐儿小小的打了个饱嗝,陈氏还要给她们分炸牛乳吃。

八块炸牛乳,陈氏就是预备着给多尔济和七个儿女吃的。

五姐儿摆手道:“不要了,吃不下了,额娘吃吧。”

她虽然只吃了一个馒头,但吃了不少菜。

六姐儿纠结了一会,“我觉得我歇会儿还能吃。”

陈氏笑道:“好,额娘给你留着。”

玉格道:“我也吃不下了。”

金姐儿抬头看了玉格一眼,埋头小口的吃着手里的馒头。

陈氏犹豫了一会,见玉格是真吃饱了,就把多出来的一块炸牛乳分成两块,给了金姐儿和银姐儿。

一桌饭菜吃得干干净净后,一家人坐着懒了一会。

今儿过节,多尔济和陈氏不好去小舅舅家里打扰,歇过一会后,便和玉格坐到炕上,仔仔细细的问卖炸牛乳的事。

陈氏让金姐儿到院子里洗碗筷,把灶房让给大姐儿二姐儿三姐儿四姐儿做冻奶块,五姐儿和六姐儿则凑到玉格身后,听他们说话。

见多尔济被说动,六姐儿插嘴说起了她们下午买的东西。

“二十四尺长大红色的细棉布,做成被子得好大一床,到时候在中间用金色的线绣一个‘囍’字,摆出来得多体面,玉格儿说鸭绒比棉花还暖和,这做出来,以后还能给大姐姐的儿子女儿用呢。”

多尔济愣了愣,问:“用鸭绒当棉花?这又是从哪里听来的法子?”

玉格敛眉笑道:“走街串巷,忘了从哪儿听来的了,不过我今儿细瞧了瞧,是可行的法子,又比棉花要便宜得多,试试也没什么。”

多尔济皱起眉头,不乐观道:“这鸭绒要是真比棉花还好,早传出话来了,哪轮得着咱们捡这个便宜?哪有这样的好事?”

“怎么会?”玉格慢声道:“比如最后做出来真好用,我也只会做来自家用,不会往外说。”

六姐儿眨了眨眼,不卖钱吗?

“这东西,别人拆开一瞧,就知道怎么做,咱们一没有鸭子,二没有布店,三没有成群的绣娘裁缝,这话传出去,除了把鸭绒的价格抬高,于咱们有什么好处?”

五姐儿听罢,眸光微动,小步溜到了灶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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