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诚默认了他与杜婉仪的婚事后,苏嘉沐心里的那点担忧也一扫而空。
与杜家联姻对她们来说的确是件天大的喜事,可她在没搞清楚景诚心内的真实想法后,不敢直接应承下这门婚事。
如今确定了景诚与杜家小姐情投意合后,她也没了顾忌,只与婉儿商议起了皇家婚事的仪仗。
而此刻正在归家的杜夫人面上也终于现出了些轻松之色,前几日京里传出了些流言,只说杜家嫡女在大国寺与六皇子一见钟情。
左苑县主一听这传言,立刻断了与杜家联姻的念头,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沈家的嫡长女沈娆娆。
这便罢了,那沈娆娆与婉仪也是闺中密友,是个齐全又温婉的好孩子,由她顶了婉仪的婚事总也不算可惜。
只是她到底意难平,究竟是谁泄露出了婉仪与六皇子的消息,闹得满京城都传遍了婉仪的流言蜚语。
最令人疑惑的还是公爹听闻这消息后的反应,他只是拈了拈胡子,说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广胜大将军:“再有两日,大将军便要回京城了。”
杜夫人不明白,广胜大将军回不回京与他们杜家何干?如今最要紧的难道不是婉仪的名声吗?
“你且瞧着,这京城要变天了。”杜康说完这话后,便背过身去不再看杜夫人,只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语。
杜夫人听不明白杜康话里的关窍,只得跑去自己女儿的院子里安抚一番。
谁知杜婉仪听闻自己与六皇子极有可能要喜结连理,当下便欣喜得无以言表。
直把杜夫人气了个仰倒,当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
丞相府内。
莹儿过府的第二天,便着一身粉衣,一抬小轿进了偏院的小门,成了贺云洛众多妾室的一员。
只是今夜本该由她服侍贺云洛,却被隔壁房的姚姨娘以身体不适为理由强要了过去。
姚姨娘便是贺云洛那位有孕的小妾,生的温婉婀娜不说,还懂些吟诗作对之类的雅趣,活脱脱一个皇后娘娘的翻版。
莹儿霎时便懂了这位姚姨娘为何会如此受宠,她心里愈发喜悦,自己可是皇后娘娘身边出来的姨娘,丞相自然会高看自己一眼。
虽则今日姚姨娘使了手段将丞相邀了过去,可她有孕在身,不能贴身服侍贺云洛,长夜漫漫,谁说自己没有胜算?
莹儿便绕着专属于自己的新房仔细观赏了一番,门口对着一扇鱼戏鸳鸯的白玉屏风,边上摆放着一座梅花宽瓶,屋内其余的陈设皆比一般人家的妾室房里要尊贵的多。
莹儿走至梳妆台前,摩挲着铜镜下泛着珠光宝气的妆奁盒,将里面的金银宝钗一一穿戴后,才对着镜子里的绝色佳人莞尔一笑道:“论打扮起来,我也不比娘娘差。”
她正在为自己的美色沾沾自喜之时,外间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寻常的丫鬟仆妇压根不敢发出如此大的响声,必是贺云洛来自己屋里了。
莹儿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粉面含春的脸蛋上满是娇羞之意,只见贺云洛正风风火火地从外间闯了进来,冷着脸撩开帘子后,劈头盖脸地问道:“你可知道阿芙将玉玺放在哪里?”
莹儿懵在原地,待她脑子转过弯来时,贺云洛已一脸怒容的逼近自己,眼里满是不耐之意:“我在问你话,你是聋了不成?”
莹儿这才吓得跪地泣道:“娘娘…娘娘将那玉玺放在了书房的隔间里。”
这地方她早已写信与贺云洛说过,缘何今日又问了自己一遍?
觑见贺云洛脸上的愤怒之色,莹儿不敢多言,只诚惶诚恐地跪于下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贺云洛闻言却咬牙切齿道:“你是你家主子的贴身宫女,这段时日你可有发觉她有什么怪异之处?”
莹儿忌惮着贺云洛对苏嘉沐的满腔情意,当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囫囵过去,正要开口之时,贺云洛已耐不住心内的戾气,上前大力捏住莹儿的脖子,道:“快说话,否则我要了你的命。”
莹儿吃痛,因窒息而来临的濒死感令她惶恐不已,她连忙红着脸哭求道:“奴婢…奴婢说……”
贺云洛这才放开了对她的桎梏,只是神色愈加阴鸷,只恨不得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莹儿此刻哪儿还记得什么姨娘宠爱,连忙磕头求饶道:“大人,娘娘从前再信任不过我,常常寻了我说些体己话,只是这一个月来竟一次也没有过,平日里与婉儿说悄悄话时还总背着我。”
贺云洛听罢,便明白自己用莹儿来探听凤藻宫消息一事已被苏嘉沐发现,所以她将莹儿推给自己做妾是…故意为之?
贺云洛越想越心惊,当下也顾不得再与莹儿说些什么,只大步迈出了莹儿的屋子,吩咐外头的小厮道:“去给我套马车,我要往宫里去一趟。”
那小厮略有些迟疑:“大人,如今这个时辰,宫门已经落钥了。”
贺云洛抬脚踢了过去,险些让那小厮五脏六腑移了个位:“去套马车。”
那小厮不敢喊疼,捂着胸口便从地上爬了起来。
贺云洛此刻已是抑制不住心内的怒意,今日本是他纳莹儿为小妾的日子,莹儿是阿芙身边的宫女,生的也算清秀可人,本是一件享受齐人之美的好事,却被京里的流言毁于一旦。
如今京城大街小巷都在传杜康家的嫡孙女与六皇子情投意合,是在大国寺的婚姻树下求来的缘分,可谓是神仙眷侣。
杜康那老家伙最圆滑世故,自己想尽了法子尚不能将他纳入麾下,好在他也并没有站在六皇子这一边,自己便任凭他去了。
早前听闻杜康要把自己家的嫡孙女许配给左苑县主家的嫡子,倒也是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可如何就与六皇子扯上关系了?
莫非是杜康有意要推举六皇子上位?
贺云洛初听得此消息后,也并未慌了手脚,他只派人去杜康家打听消息,花了大把的银子下去查一查杜婉仪究竟与六皇子是何关系。
只是探听来的消息却令他慌乱不已。
那人是专管杜家车马往来的小厮,收了自己的银子后,他便将那日皇后娘娘派太监送礼一事告诉了自己。
贺云洛通身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般寒冷不已,他却仍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只盼着那杜家的小厮知道的消息并不确切,说不准嘉芙有自己的苦衷。
他便派暗卫去凤藻宫内的书房搜寻一方,可找遍了整个书房,却没发现那玉玺的一丝影子。
明晃晃的事实摆在自己眼前,他已寻不到理由为嘉芙开脱。
莹儿的证词也让他心里的猜测越发笃定,嘉芙必是背叛了自己,选择站在了六皇子这一方。
除了这一点,没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嘉芙为何会为六皇子与杜婉仪牵线搭桥,也没有理由能解释嘉芙一再拖延玉玺一事。
只是他不明白,嘉芙为何要这样做。
先皇虽从自己手中将嘉芙强抢了去,隔着高不可望的宫墙,他们的两颗心却是在一处的,自己绞尽脑汁、逆着天命要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也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去嘉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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