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栖那紧攥的拳头倏然松开,转身朝他追了过去,一把伏在他的膝头。

“陛下不要。”

一汪清水蓄在眸底,把他的膝盖沾湿了一小片。

她被逼得没办法了,怕他会跑了,双手紧紧抓住他垂在身上的一条玉带子,“臣,臣妾是一直仰慕陛下,今日求陛下垂怜。”

赵渊微微弯腰,单手钳制住她的下巴,“一直仰慕?”

玉栖被他锢得难受,很小范围地点头。

赵渊轻扬唇角,却不像在笑。

玉栖左右为难,她长这么大,几乎没和男人接触过,就连施昭云,也是进来三个月才认识的。

除了嬷嬷教的,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讨男人欢心。

他的玉带子快被她拽下来了。

玉栖咬着牙关,瞧瞧赵渊,见他并无波澜,才站起身来,更他的衣。

灯烛晃晃,燃了好一段,她都没解开。

赵渊斜眼瞥向她,玉栖以为他耐心耗尽又要不悦,却忽见他扒拉开了她的手,两臂将她打横抄起,送到了帘幕之后。

帘幕层层落下,朦胧的烛光被隔在外面,光线黯淡得不像话。

玉栖天旋地转地倒在锦被之间,眼窝的泪犹如不受控制,溢在了外头。这泪水不代表什么情绪,像是被风沙迷了眼睛一样,是自己淌出来的。

赵渊伸手擦了下,低声若无地道了句,“又哭?”

那声音只似揣冰。

玉栖快眨眼,想把这眼泪咽回去。

“没……没有。”

赵渊压低在她耳边,轻淡若无地道了句。

“哭也没用了。刚才给你机会走,是你自己定要留下。”

忽然眼前一黑,双眼被什么蒙住了。

原是他的手。

意识随即也黑了。

……

清晨啁啾的鸟语阵阵传来,大殿内静闻落针。

等玉栖终于掀开沉重的眼皮时,淡黄的天光已顺着帘幕透了进来,外界已经大亮了。

身边的男子早已不在。

玉栖挣扎着起身,骨头缝儿就如同被万针齐刺一般,快散架了。

弹剑等人很快进来服侍她洗漱,几个小丫鬟跪在地上,都说恭喜她——她是这后宫中第一位正经娘娘了。

玉栖道了句赏,迷惘地靠在床背上。

听禅问,“美人还能走吗?这是陛下的寝宫,咱们不能多逗留,等回到了芙蕖小殿奴婢再服侍您好好沐浴休息。”

玉栖点点头,她也想早点离开。这间大殿阴沉沉的,全是不好的印象,她呆在这里也浑身不舒服。

她骨头难受,走也走不快,这么短的路程,却走了甚久。

弹剑和听禅知她侍奉陛下,必定浑身辛苦,倒也不催她,只一路陪她说笑解闷。

这才刚迈进芙蕖小殿的门,就见太后身边的孙嬷嬷在殿中,桌上放了一碗黑乎乎的汤汁。

孙嬷嬷脸色并不妙,想来她在这里已经等了甚久。

“请玉美人的安了。老奴奉太后之命,来给玉美人送补药。”

那黑汤汁当然不是补药,而是一碗避子汤。

皇室历来求子嗣繁衍,宫中嫔妃本不用饮避子汤的。但如今皇后还未立,玉栖身为嫔妾,却不能先怀上了子嗣。

玉栖还未开口,弹剑便严声问,“可是陛下吩咐的?”

孙嬷嬷道,“太后的旨意,自然也是陛下的旨意。”

听禅摇摇头,“我们美人只听陛下旨意。若不是陛下赐的,还望嬷嬷恕罪,美人恕不服用。”

孙嬷嬷佯佯不睬,“玉美人不要为难老奴,太后娘娘吩咐了,若玉美人执意不肯饮,那么老奴就只好得罪了,将奴才们帮玉美人一把了。”

说着挥了挥手,身后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便往前踏上一步。

听禅斥道,“孙嬷嬷,这是陛下独独赐予美人的芙蕖小殿,您要在这里动手么?”

孙嬷嬷身后自有太后撑腰,底气甚足,那两个小太监就要动手。

弹剑抬了抬腿,一脚便踹翻一个,听禅不会武功,却也跟另一个太监周旋。

玉栖气血不足,孙嬷嬷的张牙舞爪地招呼过来,长指甲在她脸颊侧边划出一道不长不短的血口。

她一吃痛,心想这是皇宫,自己如何能跟太后娘娘抗衡。

陛下的孝名早有传闻,若是伤了太后的人,恐怕就不是一碗避子汤那么简单了。

更何况,饮避子汤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本来也不想怀上他的孩子……

想到“怀孩子”,玉栖登时精神一抖擞,端起避子汤,一饮而尽。

“我喝。”

弹剑刚才把那两个太监料理了,轻呼一声,“美人!”

孙嬷嬷眯着眼睛仰了下头,“玉美人,算您识相的。既然如此,老奴便回去跟太后娘娘复命。至于您手下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打伤了这两个太监……太后娘娘会不会怪罪,还得另说。”

弹剑骨节直响,上去就想废了这嬷嬷一条臂膀。

玉栖拦她在身后,沉声道,“由她去。”

孙嬷嬷拎了两个地上疼得打滚的太监,出门而去。

听禅望了望玉栖,又望了望桌上空空如也的白瓷碗,最后望向了弹剑。

弹剑也正望着她,失神地道,“完了完了,美人被这帮人灌了避子汤,陛下非得拆了咱俩的骨头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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