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栖见此,心中七上八下,脑袋抬也不是低也不是,感觉自己像个偷看的贼似的。
她细细的手指趴着粗糙的树皮,把身形又往树干后移了移。
徐二姑娘柔情绰态,饶是被西风吹乱了发髻,也还是娴雅的,透露着名门淑女的风范。
徐二姑娘和陛下站在一起,比肩而立,宛若一对璧人。她看向陛下的眼睛,盛满了澄澄秋水,莹然惹人怜爱。
而陛下对徐二姑娘呢,也是温和谦冲的,眸中的一腔冰雪,仿佛都纾解了。
那是他从不曾给过她的和颜悦色。
相敬如宾,大抵如此吧?
玉栖站在原地,有些不是滋味。
倒不是羡慕徐二姑娘可以当皇后,只是羡慕她有人疼爱,有一个好家世,有疼爱她的爹爹妈妈,将来还有疼爱她的夫君,一生都会顺顺遂遂。
而她没怎么体味过被人在乎的滋味,唯一愿意疼爱她的阿娘,也患了重病,将不久于人世。
她毕生所求不过是一个完整的小家罢了,可惜就是实现不了。
玉栖垂着眼眸,指尖微颤,手中食匣差点没拿稳。
她一惊,才发现自己站在这里良久,早已逾矩了,连忙从混杂的思绪中退出来,转身匆匆而去。
……
不远处的赵渊微微一滞。
小王爷为徐二姑娘作好了画,正欲递给陛下,看要不要再添几笔,却见赵渊凝着眸,深邃的眼定定眺着一棵常青树。
小王爷也朝那棵常青树望了望。
风吹丫杈,丫杈微微颤动,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陛下?”
赵渊敛回目光,唇角略抿,神色染了些复杂。
徐二姑娘笑盈盈地走过来,从小王爷手中接过自己的画像,在赵渊面前欠身。
“陛下,您看小王爷这幅画画得如何?像不像臣女?”
赵渊淡疏地瞥了眼,“像。”
徐含纾浅浅一笑。
太后把她叫进宫来,本是叫她和陛下多亲近亲近的。她邀陛下放风筝,求陛下为她作画,陛下却把这活儿转给了小王爷,原不是她的本意。
徐含纾道,“陛下可否陪着臣女再放一趟风筝?”
赵渊漠然说,“风停了,改日吧。”
徐含纾一愣,望着被风吹得徐徐摇动的丫杈有点懵。
小王爷打圆场,“二小姐若有兴致,不如小王陪二小姐打一趟马球?正好小王技痒。”
徐含纾含糊不应,目光隐隐,还停留在赵渊身上。
赵渊却再不理会,只叫他们自便。
徐含纾生生看着陛下离去,落魄道,“小王爷,我,我可是做错了什么?为何表兄不愿理会我?”
小王爷深深地闭了闭眼。
“宽心,你没做错什么。”
徐含纾不解。
若她没做错什么,表兄为何对她如斯冷淡?他后宫明明很干净,只有个新纳的妾妃。他没理由对她这般无情。
她还欲再问,小王爷却只微笑,闭口不答了。
……
另一头,玉栖缓缓走回芙蕖小殿,听禅迎过来,“美人去了这么久,水晶糕陛下可还喜欢吗?”
玉栖茫然摇摇头。
听禅打开食匣,见四块水晶糕,两甜两咸,还好端端地摆在匣中。
听禅疑,“美人……?”
玉栖勉强笑一下,“陛下不在紫宸宫中,我便先回来了。”
听禅似信非信,见玉栖自顾自地坐下,那样子多少沾点失魂落魄,不像她口中说得那么简单。
“奴婢帮美人把糕点先收了吧。”
既然这次没见到陛下,糕点也不能再用,只得下次重新再做。
玉栖拦了她,“别了,我自己吃了吧。”
听禅一愣,“美人,您这么一来一回,糕已凉了,表皮也有些硬糙了。您若喜欢,我和弹剑给您再做来,别吃凉物了。”
玉栖嘴上只道没事,她接过食匣,飞快地把糕点上的双生花藏入袖中,然后才装作无事地把糕点从匣中拿了出来。
之前是她没想到,刚才徐二姑娘的那一幕却生生提醒她了——双生花,双生花,她真是迷糊了,她怎么能用双生花放在糕点上做饰物?
花开并蒂,各绽一枝,双生,同生,那是夫妻之间才能互赠的信物,而她和陛下算哪门子的夫妻。
玉栖一阵后怕,幸亏刚才阴差阳错地没把糕点送出去,否则陛下又要怪罪。
听禅没发现玉栖的小动作,见她执意要用那盘糕点,只得放在火上,帮她重新热了热,又帮她端上一碗暖粥,作为佐食。
听禅叮嘱,“美人少吃些,也慢点吃。”
玉栖点点头。她喜欢吃甜的,便先将那两块甜糕吞了。
饶是冷了,糕的味道也仍旧还不错,只是她吃得太快,腻腻的粉团一股脑儿挤在喉咙里,令人噎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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