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慕家的家丁听闻这个称呼,已是齐齐跪下,他们此刻才真觉通体冰寒。

宸王殿下楚寰,乃是当今皇后娘娘的嫡子,身份尊贵。十五岁那年亲自带兵征伐边国,全胜而归,未及冠便受封宸王,更是有传言他杀人不眨眼,是个冷面邪神。

他们竟然撞上了宸王的马车!

几个人登时跪倒在地,连声求饶。

被唤作宸王的男子面容冷峻,眉目若星,此刻却对一旁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看着自己怀里的女子。

她的帷帽掉了,脸上的面纱还在,面容隐在其后看不清晰,但却让他一瞬间乱了呼吸。

太像了,他梦中的那个女子。

无数次夜里,他骤然惊醒时,手掌抓空,总觉得身边该有一缕暗香,温热缱绻。梦中那令人沉醉的滑腻肌肤,仿佛真的与他交缠多年般,每每令他失控。

两人落地,楚寰松开了她,目光森冷地睨着这女子。

他的目光迫人,好像在打量着什么。慕笙笙心中胆寒,不愿露出自己对楚寰的天然胆怯。她掐着自己的掌心,始终垂着头,福了福身,道:“无意冒犯宸王殿下,感激殿下救命之恩。”

她微微垂着眸子,可不难看出姝色妍丽,是个绝佳的美人。

梦境中的感觉太过真实,楚寰眼底浮现了些异样:“你叫什么名字?”

他的声音低沉,响在耳畔时,慕笙笙心头一惊,快速道:“臣女贱名不足挂耳。”

声音柔美清灵,可难掩瑟缩之态,像是怕极了自己,楚寰眉目间的暗色散去。

不过是一个梦罢了,他竟险些失了分寸,实在是好笑。

他见过太多妄图以这种方式博的自己青眼的人,欲拒还迎,这女子不过是其中一个,没什么特别的。

思及此,他翻身上马,淡淡开口:“纪升,送她回去。”

慕笙笙身子一僵,回头去看驾车的车夫,却见这群没骨气的早就跪成了一排,此刻大气也不敢出。

而尊贵无极的男子撂下了这句话,随即翻身上马,手中长鞭一扬,兀自先行离开了。

听着那哒哒的马蹄声消失在耳边,慕笙笙才放松了下来,浑身仿佛脱水般无力。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竟然都是汗。

她知道两人早晚要相见,可从没想过是以这样狼狈的方式遇见楚寰。

自己可以恨楚宣,恨慕家,可楚寰,对她来说,既是救命稻草,又是毒药。她感激他毫不保留的爱,但他的禁锢对自己而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无论是楚宣还是楚寰,这一世她只想离他们远远的,她再也不要做一个只会听话的傀儡了。

纪升领命驾着马过来,三两下重新系好了马车,微微倾身:“姑娘请上车。”

众人的目光洗礼中,慕笙笙一步拆成三步移到马车边,纪升始终微垂着双眸等着她上马。

堂堂王府一等侍卫竟然成了自己的马车夫,慕笙笙觉得头皮发麻。

上一世楚寰也多次让纪升护送自己,可那时自己是他的王妃,如今两人形如陌路,不过是遭遇了同一场车祸,换句话说,她的马车还是造成这场事故的罪魁祸首。

可如今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慕笙笙眼一闭心一横,上了马车。

窈窕倩影消失在马车边,纪升也松了口气。

殿下自小认定温柔乡英雄冢,早就得了个不近女色的名号,为此有不少人以为殿下有龙阳之好,每每策马御街上,总有不长眼的男子撞上来,哭哭啼啼,明里暗里表达自己对殿下倾慕已久。

但殿下从未假以辞色。

甚至曾有一落魄书生,几年科举未中,便起了攀上宸王殿下的心思。

那一次何其惨烈,那男子当街冲出,撞在殿下的马蹄下,磕的头破血流,若不是殿下及时停住了,只怕就要惨死当场,但殿下也只是看了一眼,便策马离开了。

纪升心里嘀嘀咕咕,若说这女子有什么独特,那便是即便覆着面,也能看出是个美人,尤其那身段,像极了画本子里勾人的妖精。

但殿下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这女子言语疏离,看样子又是想学那欲擒故纵的手段。

将自己的马交给了手下,纪升便真的坐到了前面为她驾车。起步前,他问道:“敢问姑娘贵姓?”

慕笙笙汗意涔涔,只得扯了个谎:“免贵姓安,劳烦公子将我送到繁英巷安大人家”

安大人是中书侍郎,与慕家比邻而居,这是她能想到唯一不与楚寰产生交集的方式了。

纪升闻言忍不住笑了。

那马车旗子上写着大大的“慕”字,这姑娘扯谎也不高明一些。

他还从没见过有女子对殿下如此退避三舍,当真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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