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从医院折腾回来已经快过十二点了。

诊断结果是普通的发烧,医生给开了几副退烧药。裴鸣追问鼻子出血是怎么回事,于是又去抽血化验,结果没查出什么问题,只能带着药回了酒店。

裴鸣第一次照顾病号,手脚根本不敢乱动,只能抱着人规规矩矩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林子晋见裴鸣要走,轻轻伸手勾住裴鸣的手指。

裴鸣指尖颤了下:“怎,怎么了?”

林子晋眯着眼看他,直看得裴鸣脸上泛红才笑了出来:“真纯。”

莫名被扣上“纯”字一顶大帽,裴鸣心情很微妙。

林子晋掩唇咳了几声:“去哪?”

裴鸣叹了口气,将他的手塞回被子里:“刚刚在前台给你订了粥,我去拿过来。”

林子晋这才肯放过他,靠在柔软的被褥中合上眼。

裴鸣端着装在保温盒里的粥进屋,将药和热水递给他。

林子晋虽然没表现出不耐,但眉头一直紧锁着,不情不愿地将药和着水吞了下去。

裴鸣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水果糖,递到他唇边。

林子晋有些惊讶:“嗯?”

“药有点苦,”裴鸣说,“你吃块糖就不苦了。”

“你以为哄小孩儿呢?”

林子晋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向前倾了倾身子,将糖叼走了。

柔软温热的唇在指腹上一触及分,撩得裴鸣心中一阵战栗,颇有几分心猿意马。

他留恋似的轻轻搓了搓手,端起旁边放着的粥:“把这个喝了。”

“刚吃完药不能喝东西,”林子晋阖眼靠在床板上,眉宇间是淡淡的疲惫,“傻。”

虽说是在骂人,但病号的声音总归是有气无力的,这句“傻”不但没半点攻击力,反而和猫爪挠人一样在裴鸣心口蹭了蹭。

撒娇似的。

裴鸣竭力克制着自己无处安放的唇角,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会儿就退烧了。”

“嗯。”

“我再去给你倒点热水。”

“别忙活了,累不累啊?”

林子晋掀了掀眼皮:“坐这儿,陪我聊会儿天。”

古人愿意看西子捧心,黛玉颦眉,可见病美人属实比普通美人更招人疼。

裴鸣原本不理解,心说病秧子有什么好喜欢的,可如今却直接快进到和古人共情。

病美人之所以招人喜欢,是因为病在那人身上,却疼在自己心里,又心疼又怜惜,这才把玩出个“喜爱”二字来。

他将手伸进被子里,准确地将瘦削的手拢在自己掌心,轻声问道:“你在车上说你想我啊?”

林子晋眨眨眼,这才想起自己生病的时候心理特脆弱,难受得糊涂时说了句什么话。

“听错了,”他面不改色地当了回渣男,“没说过。”

少年人的手心很热,就像藏了一轮太阳似的。

和他这种连年手脚冰凉的体寒之人不一样。

年轻真好。

林子晋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之前好像没和你说清楚,那我再说一遍。”

裴鸣听他语气忽然正经起来,下意识地坐直身子,咽了口唾沫:“你说。”

“刚刚场面有点混乱,我脑子也不清醒。”

或许是因为盖着被子,或者因为喝了杯热水,林子晋这才觉得自己昏沉成浆糊的大脑开始缓慢运作起来。

“我向你道歉,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你,而且说得还这么难听。”

林子晋庆幸现在自己正烧着,看不出脸上的红到底是因为发烧还是窘迫,于是一不做二不休继续道:“我也不给自己找借口,错了就是错了,你可以生我的气了。但我不喜欢你还是不喜欢你,这点不会变。”

裴鸣笑:“林哥,我不生气。”

“还不生气呢?”林子晋说,“都不和我吃饭直接跑去找别人了,这叫没生气?”

他说着将手抽出来,捏了捏裴鸣的脸:“说,和谁吃饭去了?”

裴鸣没理会那只作乱的手,望向他蒙着层水雾的眸子,柔声道:“林哥,之前是你说的,我们俩各玩各的,谁也不干涉谁的生活,是不是啊?”

林子晋的动作顿了下。

这死孩子。

他本来以为当时说这事儿的时候裴鸣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呢,没想到全给他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现在开始跟他较上劲了。

得,自己这宽泛的占有欲也是时候收一收了,省得让人误会自己在吃醋。

就算签了协议,裴鸣也算不上自己的所有物。

他悻悻地哼了一声,将手放下:“爱说不说。”

裴鸣看他满脸都写着不高兴,轻笑道:“林哥,你生气啊?”

“我有什么可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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