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领着肖百桦穿过热闹的大厅,走到宴厅外的阳台上。
这时已是下午,今日天气不是很明媚,甚至有些阴沉。
这样的天气让人的心情跟着阴沉烦躁起来,许昭的神色不如平日和缓,一旦不笑便显得冷淡。
他问:“朱珏宫让你来的?你很缺钱?”
许昭的直接让肖百桦稍稍恢复的血色再次消退下去,他几乎是立刻低下头,双唇微张却怎么也吐不出那个“是”字。
谁都可以问他这个问题,唯独许昭不行,肖百桦可以在朱珏宫的面前暴露他的贫穷,可以接受朱珏宫馈赠的施舍,他来这儿是因为朱珏宫给了他足够的酬劳,他很缺钱,这是事实,然而许昭仅一个简单的反问,就让肖百桦感受到屈辱,那种被人撕开脸皮一样的屈辱。
英俊的少年西装革履,气质张扬,姿态随性,眉目精致漂亮,满满都是自信与张扬,也许这是种他自己都不知道的自信与张扬。这是独属于豪门子弟的,优越的家世,让他们天生便高人一等,就像朱珏宫让人来找他,说可以帮他时那施恩的语气。
仿佛他是跪伏的乞丐,活该对贵人的施舍千恩万谢。
那时的肖百桦并不在意,他生于贫寒,为了活着挣扎了十几年,命运从未眷顾过他,但他从未放弃。
母亲生病,妹妹还要上学,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拼尽全力所能得到酬劳,依旧难以支持这个被贫穷重压着的家。
他是很缺钱,于是肖百桦抛弃自尊,接受了这个施舍,来到这里才发现事情没有他想的这么简单。
脖子上的红痕还没有消退,火辣辣的泛着疼,但远不及许昭这句话让他难受。
好似被撕下最后一层自尊,肖百桦清晰看见横跨在他和许昭之间的天堑。如果说许昭是城堡里的小王子,那肖百桦就是只配仰望他的贱民。
王子怎么会喜欢贱民?
肖百桦紧紧攥着手指,指尖扎进手心产生的疼意,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而不至于被拖进自卑自怨的泥潭里。
肖百桦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许昭站直身子,走到他面前:“肖百桦,抬头。”
像是陷在自己的世界,肖百桦毫无动静,许昭便伸出手指抬起他的脸,对上他恍惚苍白的面色,不禁眉心轻皱。
许昭问:“如果是就说是,不是就否认,你在想什么?”
肖百桦梦游一样看着他。
看出他状态的不对,许昭将手松开,摸着下巴回忆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片刻后他像是明白过来,忽然道:“肖百桦,我刚才的问话刺痛你了?你觉得难受?”
肖百桦倏然瞪大眼睛,血色漫上他的双颊,那是被人戳破心思的难堪,他似乎并没有想到许昭能一眼看出他的心思。
许昭看着他:“你在自卑?”
许昭的嘴有时候真像刀子,直接,毫不遮掩,字字句句直击灵魂,扎人的心。
肖百桦惊恐地后退一步,许昭敏锐到让他害怕。
许昭却并没放过他:“你在自卑什么?你的贫穷?你的家世?还是……”
“别说了!”肖百桦大喊一声,他以为自己大喊了一声,实际上他的声音微弱到像是从嗓子眼挤出的一样。
他摇着头,闭眼恳求道:“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肖百桦不敢睁眼,他怕看到许昭眼里的嘲讽或同情。
事实上许昭眼里什么也没有,他只是平静地看着颤抖着、临近崩溃边缘的肖百桦,像透过他在看另一个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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