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君不知道郭家具体有多少房子出租,但他说桐花街上那些超过二十多年的居民楼和店铺,都是郭家的。虚算起来,七层老楼四栋,老店十一二间吧。
这些年,房产是否有过变动,归属权在谁手里,不得而知。他对桐花街的人没什么街坊感情,更不爱东打听西打听,能知道的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建议辛星可以去问问郁薇,她家是老住户,桐花街上老住户不多了。
“打听清楚,想和你弟争财产了?”他笑嘻嘻地问。
辛星没空理他,专心学习房产知识。
早高峰交警上路,几分钟车程硬是被韩子君绕了半个小时。辛星指出这不是去酒吧的路,他说,避开点交警。
默默消除搜索框里的“房租”,打上“为什么避开交警”,百度会把想知道的都告诉她。
“你是不是无证驾驶,”车至停车场,辛星解开安全带道,“举报你有一百元奖金。”
韩子君取下墨镜,歪头似笑非笑看了她一会儿,拉开遮阳板,伸手拿了一张红票子拍在她手背上:“给你一百,别举报我,下车。”
辛星把红票子前后翻看一遍,下车前放在了中控台上,她只是陈述事实,没想举报。无证驾驶要扣车,罚钱,拘留,举报他就要结仇,她可不想和一个咬人不松嘴,又阴又疯的反派结仇。
走向夹巷的时候,一阵风迎面吹来,吹醒了韩子君的神志,他忽然感觉到了荒唐。大清早八点来钟,他为什么要带着郭欣来酒吧?昨晚心情不好,今早也不好,碰见郭欣不知怎么就脑子一热停了车。好奇是有,但不足以抵消他现下的荒唐感,什么通缉令,这个点回家睡觉不好吗?他哪儿有通缉令!
“店里白天没人,那些通告都是员工收的,也不知收在哪儿了,找起来恐怕挺麻烦。”他开始铺垫,“其实这些东西网上也能看到。”
穿过员工通道,韩子君在通往酒吧大厅的后门前迟疑:“呃,要不……”
“嘘。”辛星突然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上前一步侧耳趴在后门上听了听,微声道:“你说酒吧白天没人?”
韩子君没在意:“有保安。”
“哦。”辛星放松了,“那快去拿吧。”
“……”胖妞一门心思想要通缉令,这真是随机应变自找麻烦。韩子君无奈地打开门,来都来了,去办公室假装找一找糊弄她算了。
凌晨四点才打烊的酒吧内光线昏暗,早上有专人过来整理卫生,地面还湿漉漉的,空气里飘着未散的隔夜酒气,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没开新风?韩子君皱了皱眉,与辛星走进几步,忽见靠近正门的大吧台上摆着几瓶洋酒,而东南角他办公室隔壁的仓库,似乎有点动静。
“保安!”他喊了一声,那方突然传来关门的声音。
韩子君疾步走去:“什么人,保安,保安呢!”
辛星没吭声紧随其后,即将走到办公室前,仓库门打开了。一个穿着短袖蓝衬衫的男人快速迎了出来:“呵呵,在这在这,韩总你怎么来了。”
“你干什么呢?”
“我…看看酒。”男人三十多岁,身材魁梧,腰上扎了一根宽腰带,带上别了警棍和对讲机,满脸堆笑,“不认识洋酒,好奇看看。”
韩子君瞥一眼自己的办公室:“你哪来的仓库钥匙?”
“那…那不是…就是李经理留在吧台的,我就是好奇。”男人语无伦次。
经理怎么可能把仓库钥匙留在吧台!韩子君向前一步:“就你一个,仓库里还有人吗?”
“没有没有,就我一个,今天我值班啊。”
“让开。”
“真的没有人。”
“让开!”
保安腮骨绷得紧紧的,半晌才往边上挪了半米。韩子君刚想迈步,说时迟那时快,一条黑影嗖地从内窜了出来,个头不高,速度极快,掠过两人直朝后门方向奔去。
韩子君没动手去抓,之前他已有预感,仓库里一定还有人,保安没干什么好事。既然被他当场撞破,逃跑就没事了?
他没动,有人动了。几乎与黑影同步,他一窜出,韩子君身后的人也窜了出来,黑影飞奔不过三米,后背心“砰”地挨了一脚,收不住步子向前踉跄趴伏。没等他反应过来,硬邦邦的膝盖就抵住了他的腰窝,一条手臂圈上脖子,向后猛然拉紧,他发出一声压抑至极的惨叫。
后方两人呆了一瞬,保安拔腿就跑,韩子君以为他要冲过去救人,忙叫:“小心!”
辛星没有回头,抓住手下人的头发,一拳夯在颈侧。右膝盖还跪在那人身上,左腿倏地伸长扫向保安奔过来的脚步。双手按地,行云流水蹲姿转身,接一个回旋踢,正踢中保安面部。
他也惨叫一声仰面倒下,双手在腰带上乱摸,警棍没摸到,手臂就被踩住了,头顶轻飘飘的女声问:“有绳子么?”
声音飘是辛星在控制自己的呼吸,早上十公里,现在制服两人,她又快脱力了。
韩子君不是不想动,保安冲出的时候他也想动,但辛星没给他这个机会。说眨眼间有点夸张,最多是脑子发出了动的指令,肢体还没来及执行,那边胜负已分。
不太清晰的光线里,发小“郭欣”脚下踩着一人,身后趴着一人,面色平静,下巴微抬,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杀人如麻见惯了大世面的气场。韩子君的眼神从震惊,诧异,疑惑,慢慢转变为幽深一片。
否定直觉,认为自己荒唐才真荒唐!
仓库里多件较贵的酒水被开箱,有的少一瓶,有的少两瓶,都集中到另一个大箱子里,摆放在小推车上,看样子准备运出去。另外韩子君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他检查了一遍,明面上没少什么,但他也记不清这里有哪些东西。
监控被关掉了,妥妥的监守自盗。
绑了手脚的保安痛哭流涕:“韩总,韩总,我一时糊涂,什么也没来及拿呢,你别报警,我再也不敢了。”
韩子君踢踢他的腿:“劝你到派出所老实交代,偷过多少,偷了多久,谁给你出的主意,提供的便利,分过多少赃,一五一十交代清楚,隐瞒对你没好处,记住了么?”
保安哭声顿止:“没有谁,就我们俩,就这一次,还没拿成你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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