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儿是在清醒过来第二日,发现的不对劲,往日里伺候她的嬷嬷和侍女全都不见了,都换成了别人。

她一边被人伺候着穿衣裳,一边好奇地问,“庆春和嬷嬷都去哪儿了?”

被派来近身照顾她的是个极稳妥的年轻妇人,唤做柳娘,她自是不会将实情告诉蛮儿,只道:“她们都回家去了,不会再回来。”

“日后便由奴婢来照顾蛮儿。”

蛮儿委屈的不行,“她们没有告诉我,她们要回家去呀。”

到底还是个五岁的小童,她还是执着于日日相伴的那些人,她将柳娘给推开,“我要庆春!”

正逢赵容蓉前来,瞧见她正在闹脾气吵着要庆春,便让柳娘先退下,自己来为她穿小褂。

蛮儿咳嗽着问,“阿娘,庆春真的回家了吗?”

“嗯,是我让她回家的。”

蛮儿急了,“阿娘为什么要让她回家?是我们家不好吗?”

“庆春家在哪里?我可以去找她吗?”

赵容蓉神色微怔,“她不会永远陪着你,总有一日会离开的。”

“就连阿娘,有一天也会同你分别。”

“阿娘不能离开我。”蛮儿眼睛一红,连忙抱住赵容蓉,口中不住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蛮儿要永远和阿娘在一起。”

“傻孩子。”赵容蓉轻笑,到底是住了口。

她原是有心同蛮儿说一说人生在世,

罢了,蛮儿才五岁,又何必让她为此烦恼。

蛮儿却不依,固执的问着,“阿娘,你不能离开我。”

赵容蓉替她系上最后一枚扣子,哄着她道:“只要你乖乖的再也不生病,阿娘就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哄着蛮儿忘了庆春她们离去之事,赵容蓉又哄着她喝了药。

玉禾神色凝重前来回话,“公主,大理寺传信了……”

赵容蓉神色淡然,“如何了?”

大理寺官兵连夜前往流珠老家,才发现人去屋空,探查了整整一日,方才从左邻右舍口中得知,在五年前,流珠的父亲吴老三带着一家老小卖掉了老宅,搬去青州,投奔远亲,五年过去,再无半点儿遗留的痕迹。

青州距离京城千里远,要想去寻找五年前搬去的吴家人,犹如大海里捞针。

迷雾重重,方窥见一角,便又被重新隐于雾中。

而流珠在宫中待了八年之久,又是御膳房传侍,宫中宫外行走,与之来往者数之不尽,若真想查清她与何人有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赵容蓉并不意外,她只问,“庆春那边如何了?”

玉禾回答:“今晨已经送她出府……”

赵容蓉起身,缓缓踱步至窗边,她伸手轻抚窗台上悬挂着的兰草,竟有一二分怅然。

“我原是想让她死。”

“罢了,若是事了以后她没死,便送她去庄子上,此生都不许外出。”

玉禾垂头,“公主,您又何必对她心软。”

赵容蓉神色晦明,忽而轻笑,“我心软吗?”

“她神色淡然,无情言道:“我只是在想,她既一心求死,我偏不让她死。”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人。”

“玉禾,难道你忘了吗?”

公主到底是给了庆春一条活路。

玉禾暗叹,却不再提,躬身退下。

庆春被关押了五日,一言不发,只想寻死,她试过很多方法,却都被人识破,她的双手双脚被绑住,口也被堵住。

寻死不能,她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之中。

门吱哟一声被推开,透出些光亮来,她费力的抬头看去。

玉禾站在她面前,低眼看她,不带一丝怜悯,“带她走吧。”

庆春想要张口说话,只能发出呜咽之声。

她被人大力的捞起,拖着往外走去。

她不知自己要去向何处,心生惶恐,想要挣扎却又无法,就像她自己的命一般,生死由不得做主。

就快要被拖出院子前,她用力的回头望了一眼,好似看到了一道小小身影……

*

安阳公主府发卖了上百奴仆一事,京城到处传的沸沸扬扬,有人提起此事来,暗嘲安阳公主行事实在太过冷血无情,视人命若草芥。

“小郡主不是已经醒了吗?”

“都说是有人下毒害小郡主,闹的人心惶惶,可到现在也没抓到凶手。”

“那小郡主打出生起就身体不好,三天两头都在养病,许是本就命不好……”

“安阳公主也太任性了些,小郡主的命是命,那些奴仆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不过是仗着陛下宠她,胡作非为罢了。”

“从前是如此,如今还是如此,公主便可以枉顾国法?”

“听闻朝中已经有大臣弹劾她……”

京中流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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