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绕过车头,视线和驾驶室的方脸男人碰了一下,正是那天她敲车窗看见的男人,带点凶相。

她上了车,抱着背包坐在当时她坐的那个座椅,和傅遇舟相隔一个扶手桌。

没有人说话,车子里静谧无声。

乔初并不觉得尴尬,她的脑袋木木的,思绪仿佛已经游离了身子,看人行道上的人都在晃。

路口碰上红灯,车子停了下来,方脸男扭头往后,“舟哥,去清棠湾,走原亭大道快一些。”

傅遇舟:“行。”

他转头看向乔初,“你奶奶自己一个人住?”

乔初尽力从麻痹中抽离出来,一本正经回答:“嗯,我爸太忙了,她不愿意跟他住一起,她说一个人住那么大房子很无聊。”

他在膝盖处闲闲拍了下,“那你呢?”

乔初愣了下,“我在国外读书,也没有办法陪她。”

傅遇舟点一下头,没再往下问,她却没停下来,“她喜欢清棠湾,因为那里有一窝奶奶。”

昏暗中,男人低笑了声,“一窝?”

乔初认真点头,因为醺意显露些许憨态,“就是一窝,至少一百个,跳广场舞的时候密密麻麻的。”

傅遇舟略微撇下唇线,“那么多。”

乔初以为他不信,“真的,你看到就知道了。”

他没接话,乔初也适时闭上嘴,阖上眼。

她今晚是真的喝猛了,这会儿耳朵里有丝丝的声音,不知道是空调吹风声,还是喝了酒的幻听。

不知道开到哪里,车子突然停了下来。

“阿才,下去看看。”

“舟哥,有民房失火。”

迷糊之中,车门被打开,夏日闷热的气体连同哭喊吵闹声,窜进车里,冲散车厢的静谧凉爽。

乔初打开车门,单脚踩上地面,才觉得身子软绵绵轻飘飘,天地都在晃动。

傅遇舟侧身背对着她,眼尾幽光晦暗不明。

她扶着车门,这是南州最老的城区,房子都很老旧,有一栋居民房的某个楼层在冒浓烟,屋子里还有火光,一个人蹲在空调外机旁,因为距离有些远,看不清那人年纪大小。

方脸男很快就跑回来了。

“这家里就姐弟俩在家,大的跑出来了,在底下哭,上头那个是她弟弟,刚参加完中考,准备上高中。”

“消防车快到了吗?”

“估计还要十分钟。”

傅遇舟转身上了车,“这种房子隔热差,他坚持不了多久。”

乔初踩着绵软的步子,回过身,看进车里。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看见一双手,麻利地打开扶手箱,拿出一张白色方巾,然后拧开矿泉水瓶,往方巾上倒。

“舟哥,我去吧。”

“你在楼道窗接应。”

阿才拿出一个黑色口罩递给他,“现在的小孩娇生惯养,还长得贼好,高中生比我都高,你要小心。”

乔初看着那双修长的手把湿了水的方巾快速叠放在口罩里,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心口突突突跳,头晕脑胀,好像在外墙上蹲着的那个人是她。

两个男人迈着大步子,往火光而去。

乔初迷迷糊糊想,就这?赤手空拳?

没多久,失火的下一层楼道口出现了一个黑口罩男人,他纵深一跃,抱上了排污管,手脚并用快速往上攀爬。

底下人连连惊呼。

乔初捂着嘴,胸口和脑仁一起翻涌,她快吐了。

上一层楼道窗吊下一根绳,他拉绳,飞檐走壁如履平地,很快跳上了男孩家的空调机外架。

男孩情绪激动,大哭大叫,被男人反剪双手,摁着绑上了绳子。

乔初忍不住了,松开车门蹲到地上,抓着胸口开始干呕。

欢呼声喝彩声声声入耳。

阿才悄无声息走回来了,看见她蹲在地上,问:“你吐了?”

乔初抬首,为自己辩解,“我没吐,就是有点晕。”

“上车走了。”

乔初撑着双膝站起来,扶着车门问:“傅遇舟呢?”

阿才狐疑看她数秒,“他在前面等。”

乔初的脑子还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傅遇舟要在前面等着,阿才已经拉开车门上了车,她只好也跟着上去。

“你也姓傅?”

“我姓乔。”

“你和舟哥是亲戚?”

乔初贴上驾驶座椅,问:“算是吧,他有女朋友吗?”

阿才瞥一眼后视镜,“你亲戚还来问我?”

乔初鼻腔一个气声,“我猜没有吧,在部队怎么可能交得到女朋友。”

阿才哼一嗓子,“我们退伍两年了,我有女朋友。”

乔初唇线莫名轻颤,“所以,傅遇舟没有。”

她忘掉了刚才蹲地上干呕,那种灼心灼肺的痛,只觉得今晚运气不错,这种将醉未醉,轻飘飘的感觉还挺好的,像在踩在云朵上,还幸运地遇见了神仙。

阿才又瞥一眼,“你自己问他呗。”

这个女的长得太过漂亮,那灰毛太过时尚,怎么看和舟哥都不是一类人。

乔初才要回他,手机响了,是宋箐。

宋箐在那头大呼小叫,控诉她说好了一起住,又自己一个人偷溜。

“不是说了要自立门户?我这边有个圈里的经纪人,人家挺想签你的,还说等会儿见个面,你还过来吗?”

乔初把手机拿远了些,“改天吧,改天我请他,我现在回我奶奶家。”

“那你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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