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佑被摁得动弹不得,口中唔唔乱叫,却只能惊惧地看着两个带着铁护腕的雁翎卫上前来,蹲下来冷笑着道了声“得罪了”,便挑住了他的下巴。

“啪——!”

只一下,崔佑就被一巴掌扇得晕头转向,口腔内立刻就泛起了浓重的血味。

“啪——!”

又一下,那塞在他齿间满满当当的布团,就慢慢地渗出了红色。

雁翎卫左右开弓,毫不留情。

身后啪啪作响,谢晏被惊醒了,忍不住回头想看,裴钧抬手隔着氅衣握在他后颈上,不轻不重地捏了几下,皱眉想着他怎么连脖颈都这么细,仿佛一折就断,嘴上却讥讽道:“怎么,还舍不得他了?”

谢晏困惑着仰头看他,两人之间分开了少许,冷风就灌进来了。

裴钧看他微微打了个寒战,站也站不住,唇色被酒气蒸的、也是被他自己咬的,殷红一片,无端有些凄艳。

他心窝莫名有些燥烦,把人摁回了怀中:“靠在孤身上。”

当着众多人的面,谢晏听话地靠了上去,环着他的背,一点不觉得羞臊,还小声呜咽:“我难受……”

“孤知道了,闭嘴。”裴钧揽着他走了几步,见他颤颤巍巍走不成个儿,又不像是寻常醉酒,倏忽弯腰直接打横将他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回走,“纪疏闲,速召太医到孤的抱朴居。”

抱朴居?

那可是摄政王的寝居。

纪疏闲不敢问,得了命令便立刻前去。

“热……”谢晏窝在他胸口,纤长的手指紧紧抓着,有些语无伦次,“我冷……”

“到底是热还是冷!”裴钧更觉麻烦,想将他丢在这,他低头,看到怀中人湿润卷翘的长睫,整一个乖乖巧巧老老实实的模样,心情又多了些愉悦。

“多少酒,就让你醉成这样,真是丢人。”

谢晏不知所措,本能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往他胸膛钻。

盖在他身上的墨黑色大氅,如今只隐隐露出半截汗津津的脸,青丝遮掩着圆润的耳廓,耳尖上倒是一点点红,像是被用力揉弄了似的。

又可怜,还怪可爱的。

算了,丢在路上又要被别人欺负,好歹是当朝侯爷,还是抱回去罢,省得留人话柄,以为他摄政王不近人情。

裴钧脚下轻快了几分,大步穿过花园,径直回到了寝院。

他把人放到床榻上,虚虚遮上了一条被子,远远的听见一串脚步,大约是纪疏闲拎着太医来了。正要回身,袖口却被一只不安分的手给攀了上来,那五指白玉似的,指节微红。

谢晏折起身,似有难言之苦般抿着唇,他视线游离着到处看了看,什么也看不清,身上酸楚得厉害,最后还是求助地望向榻前的青年。

他轻轻拽了拽裴钧的袖子。

裴钧:“……”

被崔佑那般调戏的时候,他都没觉得羞耻,这会儿上了自己的榻,难不成反而害臊起来了吗?

裴钧深吸一口气,神色戏谑:“平安侯做什么?”

谢晏欲言又止:“我,我难受……”

翻来覆去只会说难受,比闺阁里的小姐们还娇气,裴钧好笑道:“孤知道,太医不是已经给你去请了吗?你拽着孤袖子,难道孤懂医吗?还是,平安侯又在借机朝孤撒娇?”

谢晏欲言又止,下唇快被他咬破了,他掩在被下的两条长腿伸直又并起。他抬头瞄一眼裴钧,又落下,再瞄一眼,再落下,白净的脸上全是茫然无措。

那双柔-软委屈的红眼睛,跟一双小钩子似的,钩得裴钧心口一阵闷烦。

“一会太医就来了,到底哪里难受,说清楚了!”

谢晏被吓得一抖,往被褥深处缩了一缩,片刻才探出头来,畏畏缩缩地去牵摄政王的手。他的手冰凉,裴钧的手滚热,初碰到他手指时,热得他一颤,连着睫毛都似塌了一般往下垂。

裴钧不做声,任他胡作非为,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裴钧被他拽住了自己几根手指。

他全身上下都微凉,是那点冷风冷雨还没有散净,但谢晏掀开被子,磨磨蹭蹭地犹豫着,偏生生指向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方。

被子里热得出奇。

谢晏满面羞红,指着被窝里,连眼睛也不敢抬了:“这、这里……”

裴钧:“……”

气氛一度凝滞。

门外咚咚咚几声人撵人的脚步,太医陈长琨早从旁人口中听说了今夜摄政王府上火光震天,又见门外长街上雁翎卫挨家挨户地搜查要犯,正巧指挥使匆匆来召,便端以为摄政王身受重伤,急需救治。

他背上药箱马不停蹄地就赶来了,生怕耽误一瞬,摄政王就伤重不治。

甚至还多叫了两名经验老到的擅长内外杂症的院使。

大虞可万万不能毁在他们的手里!

几人火急火燎地赶到摄政王府,顾不上礼仪,砰一声推门而入:“殿下!老臣来迟——”

裴钧猛地回头。

陈长琨看了看他那只探进被子里的手,又看见情态迷离的平安侯。

纪疏闲随即跟上来了:“殿下,属下刚才又经过花园,在假山边的地上,发现了一只倒扣在小茶碗里的……”

见太医不知为何正瑟瑟地往后退,他下意识往内一瞥。

“……”

平安侯不合时宜地呜咽了一声,像是齿间流溢出的……几声呻.吟。

裴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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