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正坐在红木大椅上,阴晴不定地给自己灌茶。

宁喜在门口冒了个头,听见床帏阴影深处响起细细雏猫似的叫声,他不敢多看,忙叫精心挑选出的几个小宫女进来,又贴心地奉上了一份名单,低声道:“殿下,这些都是年纪大了从宫里遣散出来,无处可去才留在府上的,家世绝对干净,样貌也可人,都懂事,您掌眼?”

宁喜办事靠谱,名单上已列了几人的名姓、身世、年纪、身材、喜好等等。

裴钧接下名单放在一旁:“孤掌什么眼,给平安侯掌眼去!”

宁喜诺诺地带着几个姑娘到了床边。

才挑开一点帘子,露出了张昳丽绯艳的脸庞,原本战战兢兢的宫女们见到她们即将服侍的人,瞬间红了脸——若、若是这种相貌,便是这人眼瞎耳盲、缺条胳膊少条腿,她们也是甘愿服侍的。

听方才摄政王的意思,他还是位侯爷,那今晚若能成,岂不就有希望麻雀变凤凰?能给侯爷做个通房大丫头,也是有指望的,说不定将来还能抬个姨娘。

几人偷偷地理了理发梢,抿了抿唇,让唇色显得更好看一些。

然后期待地等着平安侯从她们中择一个,拖进床帏里去,共度春宵。

摄政王冷冷地掀开眼皮,突然道:“那个,左起第一个,太瘦了,皮包骨头怎么伺候人?下去!”

宁喜看了一眼,挥挥手,把那丫头赶出去了。

摄政王翻开册子,斟了杯茶又道:“邓灵,家住彭石阜?孤听说那地方水不好,喝多了人会得气瘿,脖子粗肿可怖,听说还会传给后代。不行,下去。”

邓灵沮丧地咬着下唇,可她九岁入宫,十多年都没回过家了啊?

宁喜挥挥手:“下去。”

“右边那个,胯那么大,脚也不小,得有一百斤了吧?你不怕把主子压得喘不过气来?还有,刚才走过去时,她那腰扭的,放荡!”

宁喜眼角一搐,再次挥了挥手:“下去下去。”

如此一来,床前就只剩一个宫女了。

宁喜先一步将她生平身世、籍贯喜好、相貌身材通通打量了一遍。

家住京中,因父母早亡而进宫,没什么不干不净的朋友;样貌甜美,皮肤细腻,身段也好,该有的都有,腰胯宽窄合宜,个头不高不矮,脚秀气可人,脾性温婉,机灵懂事,办事牢靠。

年纪也不算很大,二十有三,与平安侯也相配。

还给公主做过几年伴读,略通些文字,便是颠鸾倒凤时,平安侯兴致来了不管是想吟几句诗、还是想背篇文,她也能接上。

关键是很能吃苦耐劳,如今府上一些粗活也不是不能干,毫无怨言,若是平安侯体力旺盛,一-夜不休,她也能顶得住。倘若平安侯是个银样镴枪头,她心思灵敏,也能配合,不会叫主子掉面子。

这样出众的好姑娘,等过两年放出府结亲,有的是好人家等着娶。

宁喜看了都十分满意。

这种的,摄政王总不能再挑出毛病来了罢?

屋中安静了些许。

摄政王将那薄薄两纸的册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神情阴郁,他抬眼丈量了一下仅剩的宫女,目光从头到脚,来来回回。

倏忽,砰的一声,他将册子往桌上一拍。

宫女瑟瑟然一抖。

摄政王冷笑一声:“头发都分叉了,也敢往平安侯面前带?”

“…………”宁喜傻眼。

“就没有别的好的了?就没有家世清贵一些,样貌端庄,知书达理,性情温顺不黏人的?即便这些都没有,总能会操持庶务,会调-教仆婢小厮,会教养子女罢?”

宁喜擦了擦冷汗:“这、这这……一时间还真不好找……”

这是找通房丫头吗,找王妃也不过如此了!

纪疏闲实在憋不住了,绷着嘴,保持着面无表情,但喉咙里却呼噜噜地往外漏笑声。

他还以为摄政王对人没兴趣,宫女都叫来了,原是搁这等着找茬呢。

您早说不就完了,何苦宁喜公公忙里忙外,急得满头大汗。

摄政王余光瞥了一眼床帏,其中人影隐现,为了不叫谢晏因为不懂而乱挠,手还被他用汗巾绑着。

他有点口干,端起茶又灌了一杯,斥道:“都是废物。”

宁喜羞愧地低下头,久久说不出话。

刚骂完,一条白色绣着腾云的汗巾从床帏里被丢了出来。

宁喜惊了一跳,刚要捡,忽地面前帘子被一条腻白的手臂给掀开了,他猝不及防,迎面视野里撞进一大片白-花-花的胸膛,往下是松松垮垮地挂在腰上的半身里衣。

他软着脚,一边掀开帘子往下走,一边燥热地扯拽着身上的衣物。

他上身是一点东西都没有了。

宁喜大惊,立刻低头,唯恐冒犯了。

谢晏迷离着抬头,看到右手边一袭墨色,是想张开手要他过来,却不料一脚踩空在床前脚榻的边缘。

“平安侯小心!”他身旁的宫女惊呼一声,才虚虚托了平安侯一把,身边风似的大步过来一人,将那条胳膊从她手中抢走了。

随即一件外袍披在了平安侯身上。

谢晏差点跪在地上,但赤着的脚趾还是被蹭破了点皮。

又闻到脸前熟悉的香味,谢晏本能地环住了他的脖子,蜷起脚趾,将自己紧紧地贴进他怀中,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裴钧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迅疾,看他跌倒的一瞬间,腿就擅自动起来了。

他懊恼地将谢晏抱起来,放到床上。

要松手,谢晏用力地将他抱住了,他害怕地看了看床前那些他不认识的人,把大半张脸埋在裴钧胸口,闷闷地求着他,嗓音里带些哭腔:“不要你走,我不要他们……”

裴钧不由笑了:“不要他们,那你想要谁?”

谢晏微微抬起红润的眼角:“要你。”

裴钧瞳色黝深,托着谢晏后背的手轻轻摩挲了两下,带着薄茧的指腹沿着脊骨一节一节地按过去,他不用看,就能想到,他细皮嫩肉的,后背一定红了。

纪疏闲几人立刻背过了身去,他们看不清两人的脸色,但能听到摄政王低低的笑声:“要孤陪着?”

谢晏点点头:“嗯。”

大帘被扯下半边,掩住了二人身影。

裴钧想他傻,这种情形,随便一个人都能摆布他,他恶意地将手上的力一移:“知道要孤陪是什么意思?这样……平安侯还愿意让孤陪着吗?”

谢晏浑身紧绷,低头看了看,他瞪大眼睛,面色本能地发红。

裴钧不说话,只抱着他继续摆布。

谢晏颤得更厉害,齿间小声细碎,像是怕极了,雏鸟似的瑟瑟发抖。

“平安侯怎么就不知道呢,世上人心险恶,不要谁都相信。”裴钧觉得自己将他欺负够了,终于放开他,懒散一笑,充满恶意地问,“平安侯还要孤吗?”

谢晏眼神微颤,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薄唇翕动了几下,轻轻启开:“还要。”

裴钧呼吸倏乱,片刻神情微凝,余光向后一扫:“你们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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